黑暗泥濘的小巷里最是容易滋生邪惡。她邊跑邊回頭,生怕那些影子追上自己。
前方總算看見一絲光亮,她拼命向前,唯恐錯過。可是木棍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和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下一秒她又要被拖入黑暗。
總算靠近那束光,她以為是逃脫。可下一秒平坦干凈的地面變成懸崖,不幸墜落。
猛地睜開眼,只看見白白的天花板。后背出了一層冷汗,黏膩的感覺令人十分不適。這里是哪兒?還沒等她仔細思索,就聽見床邊那人對著傳呼機情緒激動地喊醫(yī)生。
她看過去,只看見了一張陌生中年婦女的臉。似乎總算意識到自己在醫(yī)院,她一時竟不知該感慨自己命大還是該遺憾沒有擺脫痛苦。
醒來后她感覺全身不適,但竟然沒有感覺到疼痛。可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活著已是個奇跡,即使掉落到湖里身體也不可能不受傷。還有這個中年婦女是誰,莫不是找的看護?
一肚子疑問還沒想通,醫(yī)生拿著儀器過來檢查自己的身體。確認無礙后便開始向那個中年婦女交代待會要做的檢查。
“對了,病人溺水搶救時間不及時,加上長時間昏迷有可能會造成失憶。至于多久能恢復還要檢查后才能知道,家長要做好心理準備……”醫(yī)生說完拍拍林母的肩膀。
“謝謝醫(yī)生,孩子醒了就好。”說完她愛憐地看向病床上羸弱的女孩。
“凈竹,你總算醒了。你知道這些天媽媽是怎么過的嗎?”
她在叫誰?他們剛剛說的是誰?這是楊囈言的第一反應。看著眼前陌生女人望向自己時慈愛的眼神,她以為自己還在做些奇怪的夢。
魏淑娟看著眼前孩子呆滯的模樣,想著剛才醫(yī)生說的什么失憶,她的笑容凝固,表情逐漸變得凝重。幾乎是乞求般地,“我是媽媽啊,不要嚇?gòu)寢尯貌缓茫俊?/p>
楊囈言此時也是懵的,無論是素不相識的陌生女人說是她的媽媽,還是高處墜樓后的毫發(fā)無傷,這不可思議的一切像是在恐嚇她。拼命攥緊自己的手,尖利的指甲深深嵌進肉里,這真實的疼痛血淋淋地告訴她這并不是夢。
如果這不是夢,難道她作為楊囈言所經(jīng)歷的一切才是夢境嗎?她明明擁有作為楊囈言從小到大所有的記憶,也經(jīng)歷過具象的痛苦。不可能,這些更不可能是假的。
魏淑娟看見她攥緊的手開始滴著鮮血,她掰開她攥緊的手,用力握住。“凈竹,你這是干嘛?不要嚇?gòu)寢專瑫玫模氩黄饋硪矝]關(guān)系,會好的。”幾乎帶了哭腔。
“我叫什么名字?”
這是魏淑娟自她醒后聽她說的第一句話。
“你叫林凈竹,是你爸給你起的。我剛剛發(fā)信息跟他說你醒了,等會他就過來了,咱們一起去做檢查。”魏淑娟溫柔地撫弄著她的頭發(fā)。
“我怎么會變成這樣?”
魏淑娟動作一頓,“是你出去玩不小心失足落水,幸虧得好人相救。”她掩下眼中情緒,回答道。
“我昏迷了多久?”楊囈言又問。
“半年多。這是你高中快入學前幾天發(fā)生的事,醫(yī)生說你半年內(nèi)肯定能醒過來,我和你爸爸忍痛給你辦了留級。”
“再過不到半年就是高一新生入學了,你到時候應該也恢復的差不多了,索性就跟著下一屆上學?”
魏淑娟還沒說完,林青松提著果籃帶著一盒林凈竹最愛吃的巧克力進了病房。
“這是你爸,你爸能想起來嗎?”魏淑娟期盼道。
楊囈言搖頭,她始終無法直面這對父母的眼神。如果他們知道醒來的不是他們期待已久的女兒,不知道會多么崩潰。
林青松從這句話中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看著曾經(jīng)熱切的女兒如面對陌生人般無措的眼神,也猜到了七八成。夫妻二人默契般地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詢問女兒記得或不記得什么。
林青松拆開那盒巧克力遞給女兒。
“記得之前你最愛吃這個巧克力。記憶會變,口味不會變,來嘗嘗是不是之前的味道。”林青松故作輕松地說。
楊囈言接過巧克力,正欲吃下。看見包裝盒,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款巧克力幾年前就已經(jīng)停產(chǎn)了。
“現(xiàn)在是幾幾年?”她停下手上動作,抬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