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牌在雨幕中暈成模糊的光團，蘇璃把項星砂裹在衛(wèi)衣帽兜里，跟著手機導航拐進暗巷。懷中的銀漸層始終沒有動靜，唯有項圈上跳動的星芒證明他還活著。

“小姑娘找鮫人淚？“

沙啞的女聲從頭頂傳來。蘇璃猛地抬頭，看見閣樓窗邊懸著盞魚骨燈籠，穿墨綠旗袍的女人正往盆栽里倒鮮血般的液體。那株天堂鳥突然張開鋸齒狀花瓣，吞下整杯液體后吐出枚瑩白珍珠。

“三更半夜的...“女人轉動指尖翡翠煙槍，吐出個完整的煙圈，“要買眼淚，得先賠我朵解語花。“

蘇璃倒退半步，后腰卻撞上冰涼的金屬架。貨架上密密麻麻擺著玻璃罐，每個罐中都懸浮著不同顏色的火焰。當她看清最近那簇幽藍火焰中掙扎的麻雀魂魄時，喉嚨泛起腥甜。

“用這個換行嗎？“

衛(wèi)衣帽兜突然被掀開，蘇璃驚覺項星砂不知何時恢復了人形。他半透明的指尖穿過蘇璃頸間的星空項鏈，拽出一縷鎏金絲線。女人手中的煙槍當啷落地，翡翠瞳仁縮成豎線。

“熒惑星絲...“她猛地推開雕花木窗，“上來！“

閣樓比想象中寬闊十倍。

無數青銅鏡面懸浮在半空，映照出不同時空的場景。蘇璃看見某面鏡中閃過項星砂持劍而立的畫面，他銀發(fā)染血，腳下橫七豎八躺著戴星冠的尸骸。正要細看，鏡面突然被女人用煙槍敲碎。

“喝了。“青瓷碗推到她面前，液體里沉著細碎的星芒，“你的時間不多了。“

項星砂突然劇烈咳嗽，熒藍血液滴在地板上灼出青煙。蘇璃咬牙灌下藥湯，溫熱的灼燒感從胃部竄到右眼。再睜眼時，滿室青銅鏡都映出她瞳孔中的鎏金紋路，那些紋路正在組合成星圖。

“記住，蜃樓坊的子時比人間慢七刻。“女人將魚形玉佩系在她腕間，“往生池第四根龍柱下埋著你們要的...“

整棟建筑突然劇烈搖晃。貨架上的琉璃瓶接連爆裂，記憶碎片在空中交織成錯亂的影像。蘇璃看見穿洛麗塔裙的小女孩站在血月下，她懷里的泰迪熊正在吞食黑霧中的怨靈。

“從后門走！“女人一腳踢開地板暗門，“他們居然敢動用噬界蟲！“

項星砂突然拽過蘇璃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肌膚相觸的剎那，蘇璃腦海中浮現出星砂項圈的完整星圖。天樞位鑲嵌的寶石正是她項鏈的吊墜形狀，而瑤光位對應的竟是自己的右眼。

“合上缺口。“銀發(fā)男人在她掌心畫出血符，“用你的...“

爆炸的氣浪掀飛了最后的話語。蘇璃抱著重新變回貓形的項星砂墜入暗河，腥咸的水流灌入口鼻時，腕間魚佩突然睜開第三只眼。當她再次浮出水面，竟趴在自家浴缸邊緣，花灑還在嘩嘩流淌。

手機顯示23:17，距離她出門只過去七分鐘。

“叮咚——“

門鈴在雨聲中格外刺耳。蘇璃透過貓眼看去，穿快遞員制服的男人低著頭，懷里的紙箱正在滲出黑紅色液體。電子鐘數字開始瘋狂跳動，當23:19變成子時三刻的瞬間，她聽見箱子里傳出項星砂的貓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