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茹妹妹來了,那臣妾就先回去了。”皇后作勢起身。
皇帝擺擺手,“不必,太子的婚期還未定好。”
茹貴妃走進書房便看見皇上一臉怒氣坐在雕花木桌前,而皇后神色淡然的坐在另一邊的木椅上品著茶。
二人之間呈現出詭異的安寧。
茹貴妃定了定心神,“嬪妾給陛下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并不理她,權當看戲。
皇帝開口道,“你來做什么?”
茹貴妃干笑一聲,一臉難以開口的樣子,誰料皇帝并不理她,“你但說無妨,朕一會兒還有事要與皇后談。”
茹貴妃嘴角上揚,柔聲說道,“是嬪妾來的不是時候,”說罷從食盒中端出一碟點心,“嬪妾親手做了您愛吃的九層糕,既然陛下同皇后娘娘有事要談,那嬪妾便退下了。”
皇后見她欲離開,心中嗤笑,“茹妹妹有話但說無妨,”說罷又看向皇帝,“陛下,茹妹妹可解您方才的疑惑。”
“朕最不喜你們打啞謎,茹貴妃,究竟是何事?”皇帝憤怒不已,隨手拿起鎮紙扔到空地上。白玉鎮紙瞬間磕掉一個角,發出沉悶的聲響。
茹貴妃是個不禁嚇的,旋即渾身發抖跪到地上,“陛下,臣妾只是聽聞太子殿下無法在婚期前回云京,臣妾想著不若將慎兒和太子的婚期調換一番。”
皇后哼道,“長幼有序,茹貴妃不會不知道吧。”
“還不快說!”皇帝大怒。
“溫家姑娘已有了身孕,等不得了。”說罷茹貴妃將頭埋在地上,聲音顫抖不已,“是那溫家姑娘勾引慎兒在先,慎兒這才著了她的道。慎兒不會做這等于禮不合的事的!”
“是啊,溫姑娘已經是陛下欽定的湘王妃,竟然還做出這等荒唐的事,勾引皇子,罪名不小。陛下,臣妾以為,這樣的女子不能做湘王正妃,做個側妃即可。”
皇帝狠狠瞪了皇后一眼,光祿大夫之女做湘王側妃,那誰做得湘王正妃?溫憐心可是他親自為湘王挑選,溫家是制衡湘王一黨與太子一派最好的人選,皇帝嘆口氣,“罷了,太子婚期照舊。皇后,你去準備吧。”
目光落在跪著的茹貴妃身上,皇帝突然有種爛泥扶不上墻的無奈,“茹貴妃,你究竟是如何管教他的,來人,給我把湘王叫來!”
回棲梧宮的路上,陳嬤嬤情不自禁的感嘆皇后此舉高明之處,“娘娘英明,這一招借力打力奴婢佩服不已。”
“安撫亂民月余,早不暴亂晚不暴亂,偏偏在我兒回來的時候發生暴動。其中必有湘王的手筆。他貴為湘王,管不住自己令溫憐心有孕,本宮本是不想理會的。可他不該踩著我兒上位。”
陳嬤嬤心中了然,“那溫姑娘已快有兩月的身孕,怪不得湘王要大費周章的提前婚期。娘娘何不向陛下點明流民暴動有湘王的手筆?”
皇后冷笑一聲,“他只心疼他的慎兒,何時又疼愛過忞兒?本宮若點破他心愛孩子的丑惡面目,他又怎么會放過本宮的孩子。回棲梧宮吧,只是委屈了楊家的姑娘,乳娘,你記得去庫房挑些東西,送到楊司空府上,權當本宮為她添妝。”
“是。”
九月初一,迎日,司空府。
楊姝和著大紅禮服站定,因生身父母已故,楊司空將她記在大兒子名下做嫡女。楊父楊母緩步朝祠堂走去,楊姝和跟在二人身后。幾人行禮、奠酒、禱祝完畢。
“爾往大內,夙夜勤慎,孝敬毋違。”
“爾父有訓,爾當敬承。”
楊姝和垂著雙眸乖順的聽著,隨后朝她名義上的父母拜了四拜。
禮畢,女執牽著她走到門前。楊家長孫楊崇德蹲下身,將她穩穩地背在背上。楊家子孫繁多,卻無女眷,三年前祖父說他多了個妹妹時心中還有些驚喜,“若受了委屈,告訴家里便是。”
楊姝和三年前回道楊家時如同一只受驚的鵪鶉,不曾想楊家的每一位長輩都對她真心以待,尤其是幾位兄長,她聽到長兄說的話,心頭一暖,輕輕回應了一聲。
九月初二,朝見,棲梧宮。
皇帝與皇后端坐主位,雪朝坐下左下首。
“兒媳楊氏姝和,拜見父皇母后。”
皇帝點點頭,皇后擺手示意陳嬤嬤扶她起身。“快起來吧。賜座。”
“兒媳謝過父皇母后。”
皇帝還有公務纏身,找了個借口便離開了。雪朝見自己的父皇離開頓時松了口氣,“以后不能叫你姝和姐姐了,要叫你嫂嫂了。”
皇后笑看著二人,“姝和不必拘謹。在東宮一切可還適應?”
楊姝和點點頭,“姝和一切都適應。”
“那便好。忞兒已傳了信回來,再過幾日便能回來了。如今你是東宮的女主人,一應事務你自己斟酌便是。”
“是,兒媳記下了。”
“既嫁入東宮,便要與太子一條心。有些事有些人該提防時便要提防。”皇后囑咐道,自己的兒媳還未見識皇宮里的陰暗險惡,她不由得有些擔心。
“母后放心,兒媳出嫁前祖父已教過兒媳了。兒媳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楊姝和對上皇后期盼的目光。
“母后又在啰嗦了。”雪朝調皮的眨眨眼,“嫂嫂在東宮若無事就來嵐云殿找我,這下我不會無聊了。”
皇后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呀你,每天就知道玩鬧,功課做了多少?那些古籍又看了多少?”
雪朝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起身行了一禮,“母后,兒臣告退。”跑至門廊下,又沖里面喊道,“嫂嫂,得空記得到嵐云殿找我。”說罷帶著甘露離開了。
“殿下,咱們可是要回嵐云殿?”甘露問道。
雪朝搖了搖手中的團扇,“咱們去千鯉池喂魚。”
饒是已經立秋,白日里還是有些熱氣。
池邊,雪朝蹲在草地上撩撥著池水。“甘露,本宮讓你打聽的事可有眉目了?”
甘露思索一番,“奴婢打聽過了,青州的水災早已被太子殿下控制住局面,流民也安頓好了,只是不知為何,殿下離開青州當日,行至城門時,被不知哪來的乞丐圍住,似乎只是巧合。”
“什么巧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皇兄離開的時候來。”雪朝重重拍了下水面,水面被激起漣漪。
“還有嗎?宮外還發生了什么事?”
甘露搖了搖頭,“奴婢只打聽到這些。因殿下大婚,宮門這幾日出進都有些嚴格。”甘露說罷又想到一件事,
“哦對了公主,奴婢聽說那位溫小姐已經許久不參加外面那些小姐們的集會了,說是安心待嫁呢,溫大人不讓她出門。”甘露回想著打聽到的消息。
“溫小姐?”雪朝思索一番,“就是要做湘王妃的那個溫姑娘?”雪朝疑惑。對于溫憐心,她是有所耳聞的,因著家父是光祿大夫,又才情斐然,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貴女,求娶她的更是數不勝數。
“正是。”甘露點點頭,“奴婢聽說溫小姐才華橫溢,每次詩會上都能拔得頭籌。不知為何,近兩月的詩會她都沒有參加呢。”
“奇怪,往日里她可比本宮都閑不住。”雪朝摩挲著下巴想了半天,
“奴婢不知其中緣由。”甘露將魚食盛給她,“殿下,魚兒們等著您呢。”
雪朝這才回過神,只見池面上魚兒們都擠在一處,爭先恐后地張著嘴,等待池邊的美人投喂。雪朝捏起幾顆朝池面撒去,不由得被魚兒們爭搶食物的畫面逗笑。
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池面宛如一塊金色錦緞,池邊的少女身著彩衣,衣裳中的金繡線在光線里時不時閃著光芒。她嬌軟的笑聲帶著秋日的舒爽,格外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