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雪朝娉娉婷婷的走到楚荷丘身邊,“夫君還沒見過滿兒吧,白白嫩嫩的很是可愛呢。”
楚荷丘應了一聲,“府上有犬,小心為上。”
“夫君也看到了?”雪朝言笑晏晏,“二嫂說那黑犬通人性,不隨便咬人的。”
“再通人性也是個畜牲,就待在我身邊吧。”楚荷丘拽起她的手腕,語氣中盡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正說著,只聽前廳里傳來一聲慘叫,前面頓時亂作一團,慘叫聲、下人們的呵斥聲和棍棒砸在地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雪朝猛地被嚇了一跳,雙手下意識攀上楚荷丘的手臂,楚荷丘擋在她身前,一時間后院的人們都朝前廳走去。
楚荷丘聽到聲音只覺耳熟,旋即拉著雪朝打算一探究竟。
前廳,院子里此刻早已亂作一團了。
楚寧戚神色焦急的指揮著下人,“快!先救人!弓箭手!弓箭手怎么還沒來?”
楚結幽正欲離開人群,不巧卻迎面碰上了楚荷丘與雪朝。他打量二人一眼,這才發覺二人服侍顏色相近,他輕笑一聲,“四弟,還是先帶弟妹離開吧。”說罷又盯上雪朝的眼睛,語氣很是關切。
“你膽子那么小,看了小心夜里做噩夢。”
說罷搖著折扇離開這是非之地。
雪朝咬了咬唇,這人,好像與自己多熟悉似的。
楚荷丘瞪他一眼,隨后撥開人群,只見躺在地上發出慘叫的不是別人,正是楚伯禹,而那黑犬,正緊緊撕咬住他閉口不放。
四周圍著的侍從執刀拿劍卻皆不敢上前砍去,怕誤傷了他。
楚荷丘很快反應過來,趕緊抬手遮住了雪朝的眼睛,“別看!”
雪朝剛瞄了一眼,楚伯禹倒在地上,袍子也都被染紅了。
那黑犬身軀龐大四肢有力,弓箭手抓住機會連射三箭后黑犬才終于斷氣倒下。醫工們早已準備好,趕緊將楚伯禹抬下去救治。而那黑犬,楚寧戚則趁著下人們阻攔參玉柔的時候命人將它的尸體抬了下去。
侍從們抬著黑犬路過雪朝幾人身邊,空氣中迅速傳來一股腐臭與血腥氣味,嗆得雪朝下意識掩住鼻子。
她蹙眉掃了一眼黑犬,只見那畜牲尖牙利爪,嘴里滿是鮮血,腹部背上還插著三只羽箭,尾巴黑亮的垂了下去,仿佛不是死了,而是睡了去。
尾巴尖……這只狗有尾巴尖!雪朝仿佛得知了什么驚天的秘密,她趕緊朝楚荷丘看去,只見楚荷丘對她搖了搖頭。
“夫人,你可是受了驚嚇?怎么臉色這樣蒼白?”楚荷丘眉頭擰了個川子,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雪朝心領神會,當即作勢暈倒在他懷里。
“沈凌!去向昭王辭行,王妃受了驚嚇,本王要帶她回府。”
“是。”
隨后,楚荷丘一臉擔憂的抱起雪朝朝府外走去。甘露和寒客對視一眼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卻也知道多事之地還是趕緊抽身離去為好。
馬車上,雪朝顫了顫羽睫,楚荷丘低笑,“好了,醒過來吧。”
雪朝趕緊睜開眼,“再不叫我,我便睡著了。”她眼睛亮亮的看向楚荷丘,“你也發現了,是不是?”
楚荷丘笑意直達眼底,“發現什么?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這只黑犬同昭王妃養的那只不是同一條,你也發現了,是不是?”雪朝心中不禁佩服自己的觀察力,而且沒想到楚荷丘可能也發現了其中的關竅。
“原來有兩條黑犬啊。”楚荷丘替她整理好發絲,語氣嘆服,“夫人好眼力。”
雪朝皺皺眉,旋即便想通他在逗弄自己,氣的她一拳捶在他身上,“好呀你!演戲演個沒完了。”
楚荷丘只得求饒,“不敢不敢。”隨后握住她的雙手,叮囑道,“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這些日子我們就待在府上,那也不去。”
“嗯。”雪朝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安王本就對昭王痛恨不已,今日又是滿哥兒的滿月宴,想來不會是他做的,也不是你我…”
“那便是寧王了?”雪朝雙手一拍,得出結論。“不過這寧王與安王不是感情很好嗎?”
楚荷丘諷刺般的大笑起來。
雪朝見他反應有些過頭了,趕緊捂住他的嘴,勸到,“小聲些,兄長出事,你這做弟弟的也笑的太大聲了,仔細被別人聽了去到時候朝堂上參你一本,到時候有你哭鼻子的。”
楚荷丘先是聞到手心里熟悉的甜香,隨后便趁機親了親。
“你干嘛!”雪朝猛地收回手去,蹙著眉看他。
“以后離楚結幽遠點,別和他說話。”楚荷丘只說了一句。
雪朝悄悄把手心在裙擺上蹭了蹭,“我能跟他說什么。倒是可憐二嫂養的那條黑犬了,人不是它咬的,倒背上這么一個黑鍋,也不知會怎么處理它。”
“什么時候跟昭王妃這么親了?一口一個二嫂叫的倒勤快。”楚荷丘有些吃醋的說道。“昭王養的那條早已死了,比咬人的那條死的還早。”
雪朝瞪大眼睛,一臉疑惑,“你怎么知道?”
“方才在廊下等你時,它已不在了。想來是被楚結幽的人給帶走殺死了。”楚荷丘幽幽說道,雪朝與他對視一瞬,只看見一片冷冽,她不禁好奇楚荷丘究竟是怎樣的性格,長大的過程中又經歷了怎樣的痛苦,才能在即使預料到結果將會血腥無比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冷眼旁觀,她心中不寒而栗。
楚荷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讓人看不懂的笑,似嘲諷,似無奈,似冷漠,似無辜。
“怎么,怕我了?”
雪朝搖頭,“沒有,我只是好奇。”她眼神真摯,盡管眉頭已經情不自禁的蹙起,似心疼,似不解。
“你最好只是好奇。”楚荷丘輕哼一聲,語氣諷刺,隨即叫停馬車,從沈凌手中牽了馬,乘馬而去。
楚荷丘在看她變了眼神時便生了逃離的想法,他幾乎立刻就窺探到了雪朝的心。他承認,他早已知曉楚結幽的計劃,也承認自己在面對楚伯禹將要受傷時表現出的冷血,可是他有錯嗎?他對他們的冷漠無情,遠比他們少上千倍。
可即便如此,即便認為自己毫無錯處時,在看到雪朝復雜的眼神,他都想逃避。
寬敞的馬車是一張不透氣的網。
他第一次認為雪朝太美好了,像純潔的月,愈發襯得他卑鄙不堪。
馬蹄聲聲,楚荷丘一時不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但還是寂寥的走著。街上人聲鼎沸,楚荷丘卻沉浸在自己的心緒里。
為什么,他要走。為什么,會突然在意雪朝對自己的看法。
錦王府,雪朝靠在軟枕上,細細思揣著,希望楚伯禹不要大發脾氣將錦王府給牽扯進去。“寒客,你可看清安王傷勢如何?”當時她被楚荷丘擋住視線,沒有看清,只記得他躺著的地上留了很多血。
寒客想了想怎么說才不會叫她害怕,于是斟酌著開口道,“那黑犬先是咬著安王的腿不放,隨后又…”
“又怎么?”甘露追問道,當時她嚇得趕緊背過身去,沒有看清。
寒客看了看二人,隨即垂眸開口,“咬在了安王身下…”
“身下?”雪朝疑惑,
“就是男子那處…殿下別再追問了。”寒客輕咳一聲。
二人隨即恍然大悟,那楚伯禹醒來后發的脾氣只會更大。
“幸虧安王已有孩子了。”甘露說道,
雪朝卻發起了呆,將線索串了起來,安王傷了根本,不能再有子嗣,只怕是與皇位無緣了,雖已有一個了一個楚丞,可孩子尚在襁褓……昭王妃養的黑犬,昭王世子滿月宴,安王受傷,如今傷人的黑犬又被處理了,參玉柔真正養的那條也已不知所蹤,沒有任何證據。安王醒來后只會將仇恨都發泄在昭王身上。不得不說,楚結幽好計謀。
楚荷丘說得對,是得離他遠遠的。雪朝想到這,不由得戰栗一番,“去吩咐府上的人,不管在外面聽到有關此事的任何消息,都不許議論。”
“是。”二人趕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