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井然有序的發(fā)生著,日子又重歸平靜,安寧的仿佛就像北成帝還在位一般。
今日艷陽高照,是個好天氣。楚荷丘回府后已是傍晚了,用過晚膳,楚荷丘拉著雪朝走到書房。
雪朝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他過來了,以為他有什么要緊事要同自己說。
楚荷丘拉著她坐下,面前的書案上放著一副已裝裱好的畫像。
“喜歡嗎?”
絹布上,一女子玉立于朱紅宮墻前,笑意盈盈的看著前方,一身淡粉宮裝。
“這是…”雪朝伸手觸上那女子的眉眼,畫上正是她還未出嫁前的模樣裝扮。
“南夏驚鴻一瞥,去年此時,正是你我初見。”
“原來夫君還記得。”眼淚奪眶而出,傷心之事浮現(xiàn)眼前,就是那天,她的父親宣讀了她后半生的命運。
楚荷丘見她似是悲傷,一時不知作何安慰。
“怎么突然畫這個?”雪朝快速抹掉眼淚。
“今日是你的生辰,除卻釵環(huán)金玉,想著不如送你一副畫像。喜歡嗎?”楚荷丘期待的看著她,希望得到她的點頭。
其實他們都知道,那次初見,身邊還有旁的人,而雪朝也不是笑著的。不過在他的記憶里,那天的雪朝就如畫上這般,明媚的對自己笑著。
“有勞夫君,”雪朝挽上他的手臂,“改明兒我就讓甘露掛起來。”
“你喜歡就好。”楚荷丘淡笑,伸手撥開她臉頰上的發(fā)絲。
雪朝收起畫像,提議到園中賞月。
白天無云,夜里卻飄來大朵大朵的云,將月亮盡數(shù)遮住。雪朝撫上小腹,動作輕柔的撫摸著,等再來一個秋天,小家伙就要出生了。
楚荷丘眸色溫柔的看著她們,只要再堅持一段時間,一切便會成功了。
“這幾日皇后若再給你下帖子邀你進(jìn)宮,就稱病推了去。”楚荷丘叮囑一番。
雪朝應(yīng)下。
這些時日,皇后總是借著各種由頭邀她到皇宮中去,偶爾還會碰上楚結(jié)幽。
“可我若實在躲不過怎么辦?”雪朝有些擔(dān)心,她并不想給楚伯禹他們留下什么話柄來當(dāng)作日后為難他們的借口。
畢竟雪朝發(fā)現(xiàn),楚伯禹行事越來越張狂了,楚結(jié)幽亦是。
“放心,一切還有我。”楚荷丘拍拍她的手背。
連著幾次,雪朝都以身體不適唯有推脫了去,結(jié)果宮里卻派了醫(yī)工過來,皇后體恤妯娌,特意將自己孕中用過的醫(yī)工指了過來。
雪朝沒法子,只有伸出手腕讓他診脈。
屋內(nèi)針落可聞,寒客甘露守在雪朝身邊,。
醫(yī)工緊皺眉頭,指尖脈象平穩(wěn)有力,胎相穩(wěn)固,可一抬頭卻見雪朝臉色蠟黃,嘴唇蒼白,病懨懨的靠在床榻上。
“呃……”醫(yī)工遲疑一瞬,“胎相穩(wěn)固,王妃可有其他不適之處?”
雪朝一手捂住胸口,輕嘆一口氣。
甘露接收到信息,趕緊開口,“醫(yī)工,王妃最近夜里總是多夢,睡不了幾個整覺。”
醫(yī)工捋捋胡子,沉思片刻。精神不振,但脈象平穩(wěn),可看這臉色,著實不像裝的。
“下官先為王妃開幾副安神的湯藥,許是王妃失眠多夢,這才精神不濟(jì)。”醫(yī)工斟酌好措辭,開好藥方后便要回宮復(fù)命。
“甘露,去送一送。”雪朝聲音虛弱。
“殿下可要睡一覺?”寒客替她掖好被角。
“嗯,就算王爺回來也別叫他來吵我。”雪朝困意來襲,說完便沉沉睡去。她身體好得很,為了應(yīng)付宮里派來的醫(yī)工,硬是生熬了一夜。
皇后宮內(nèi),楚伯禹抱著楚丞坐在尊位,身邊坐著貴妃,而皇后卻不知人在何處。
“回稟陛下,錦王妃精神不濟(jì),臉色也不太好看,應(yīng)是真的身體不適。”醫(yī)工恭敬的將所見所聞回稟。
楚伯禹逗弄著兒子,顧不上看他。
倒是貴妃開口,“那錦王妃懷的是男是女?”
“是個男胎。”醫(yī)工頭低了低。
楚伯禹聞言一頓,眉毛登時立起,隨手將兒子丟在一旁。
“你確定?”
怒氣來的突然,醫(yī)工只好硬著頭皮回答,“下官確定,是男胎無疑,且胎相穩(wěn)定。”
貴妃見楚伯禹生了氣,趕緊伸出一雙手臂替他順著氣。
“陛下別急,孩子還不夠五個月呢,陛下別為了此事再氣壞自己的身子。”
見楚伯禹臉色稍好了些,貴妃才騰出空吩咐醫(yī)工退下。
“幸虧有你,”楚伯禹摟住貴妃,唇角的胡須笑得一顫一顫的。
“皇后!”楚伯禹喊了一句。
此時皇后正坐在偏殿中等二人離開。皇后知道,楚伯禹厭惡她,可就是他最厭惡的人生下了他此生唯一的兒子,于是不得已封自己為后,畢竟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她這個皇后做更合適。只是每次他來自己宮中時,都要帶上貴妃,自己卻被逼得躲在偏殿中。
皇后擦拭眼角,嬤嬤對她點了點頭,她才端莊有禮的朝主殿走去。
“陛下。”她行了一禮。
“錦王妃懷了個兒子,”楚伯禹分了個眼神給她,“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臣妾知曉。”皇后應(yīng)下。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皇后抬眸看向?qū)儆谧约旱镍P位。貴妃正拽著自己兒子的胳膊,逗弄著他。
皇后苦澀的笑笑,自己淪為他們的工具,連兒子都成了這個賤婢的玩物。可她卻不能說什么,楚伯禹并不相信自己此生再難有子,于是未封楚丞為太子,對他也不上心。
“陛下,丞兒該讓乳母抱去喂奶了。”皇后上前從貴妃手中抱過兒子,不等楚伯禹開口便朝殿外走去。
貴妃撅了撅嘴,“陛下,您看她。”
楚伯禹盯著那個背影眉毛皺成一團(tuán),“不必管她,走吧,今日天氣好,朕帶你去賞花。”
“是~”貴妃站起身,陽光照在滿頭的金飾上散發(fā)出耀眼的光。
直到二人離開,皇后才終于哭出了聲。
“娘娘,當(dāng)真要送補(bǔ)藥去錦王府?”這張嬤嬤本是皇后的乳娘,這些陰私她早已司空見慣。
“本宮又有什么辦法,是陛下要他的孩子死。”自從嫁給楚伯禹,他除了好色些對自己還算可以,可自從他受傷后脾氣就變得暴戾起來。
本是父母之命,她不做情愛之想,只希望安穩(wěn)度過一身,可他卻不愿安守本分,弒兄奪位。原以為他無法生育后會盡心對待自己的孩兒……
皇后卷起楚丞的衣袖,只見胳膊上有兩個青色的指印。
“啊!貴妃怎么敢!”張嬤嬤驚呼一聲,心疼不已。
“陛下被她迷昏了頭,若不是父親對他還有些用,只怕陛下都要廢了我立那賤人為后。”皇后泣不成聲。
“可那賤婢對陛下又如何是真心的……”
張嬤嬤見她要說出口,趕緊捂上了她的嘴,痛苦的搖著頭,“娘娘,不可說啊!”
“嗚嗚嗚…”羅瀟意抱著嬰孩兒,“皇后又怎樣,照樣護(hù)不住我的孩子。”
“偏父親還要一門心思地支持他,為了權(quán)勢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不問……”
她不顧地上的冰涼,虛弱的跌在地上痛哭起來。
張嬤嬤冷靜下來,將她摟進(jìn)懷里。“娘娘,您別怕,有老奴護(hù)著您。”說罷伏在她耳邊言語幾句。
羅瀟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還有時間,娘娘不妨多考慮考慮。”
“不,”羅瀟意淚眼婆娑的看著懷中的兒子,“不用考慮了。這本就是他的一場夢,與其被他們叫醒,不如本宮主動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