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錦王府依舊沒傳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同往日一般寧靜。
楚伯禹看了低眉順目的皇后一眼,嗤了一聲。
“這點事都辦不好,朕要你這皇后有何用處。”
楚伯禹嘆口氣,他本以為皇后會做的萬無一失,讓楚荷丘失去嫡子,怎料皇后只是送了些藥材過去,還叫人家全都丟了出去。
“罷了罷了,你先回去吧。”
皇后只是垂著眉目,一句話也不說,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看的他氣不打一處來。
“是。”羅瀟意行了一禮告退,心中輕松不少。
“皇兄何必動怒呢?”楚結幽淡笑開口,“日后將錦王妃召進宮中。天子腳下,讓她失去一個孩子又有何難?”
楚伯禹往身后椅背上一靠,瞇著眼看向一旁的素衣人影,“一個女人,竟然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
楚結幽不語,呷一口茶。茶香撲鼻,飲后唇齒留香。
“她畢竟是一國公主,日后南夏問起來,朕不好交代。”楚伯禹并不因他不回自己而惱羞成怒。
“日后南夏若派人問起,說她病死即可。”楚結幽起身朝他見了一禮,“還請皇兄成全。”
楚伯禹看他彎著的腰心情大好,享受著他的臣服。
“罷了,既然父皇沒能成全你,那為兄成全你就是了。”
楚結幽很早就向他言明,自己對雪朝很感興趣,于是提出暗殺楚荷丘后奪其妻。楚伯禹起先聽到時還有些驚訝,不過自己登基后便沒什么驚奇的了,正好,他不必親自動手除掉楚荷丘,只暗中默許楚結幽行動即可。
雪朝確實美,但美則美矣,楚伯禹并不像楚結幽那般對別人的妻子感興趣。不過楚結幽越荒唐,他越放心。
“只是委屈陛下,讓陛下做了壞人。”楚結幽腰彎的更低,語氣愧疚又無奈。
楚結幽還求了楚伯禹一件事,那便是由他出手,害死她腹中之子。
楚伯禹樂見其成。
“欸!你我兄弟,一件小事而已。”楚伯禹扶起他。
錦王府,后花園。
雪朝坐在亭中看著拓寬的蓮池,碧綠的湖水上浮著層層疊疊的蓮葉,賞花已成了她每日為數不多的消遣。
“王妃,王爺請您到書房一趟。”沈凌親自來請,想必是重要的事。
雪朝聞言從石凳上站起,月份稍稍大了,她有些行動不便。
寒客同甘露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昨夜下了場雨,地上還有些濕。
不遠不近的距離,雪朝走過去額頭已出了些汗,她薄唇微啟,輕微的喘著氣。
房門被推開,楚荷丘彼時正站在窗前,不知思索著什么。
吱呀一聲,房門又被合上,登時整個書房只剩下夫妻二人。雪朝走到軟榻旁坐下,看他一眼。
“夫君喚我來有何事?”
雪朝抽出海棠色的手帕置于額前擦拭一番。
楚荷丘怔怔地盯著她看,眼睛里沒有一絲神色。“可還記得楚儼?”
“楚儼?”雪朝回憶一番,很快她便記了起來。昭王庶子,生母是楚寧戚的通房丫鬟,宮變時失蹤,至今生死不明,若還活著,想必如今應有十三歲。
“他被朝廷的人抓到了?”雪朝問了一句,若他活著,勢必會被朝廷派出的人追殺,楚伯禹連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過,更何況是一個已經通曉人事的少年。雪朝不由得為他惋惜,雖只見過這孩子兩三回,但那孩子博學好問,肖似其父。
楚荷丘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神色,她總是這樣,看到別人悲痛,她也會悲傷。
“不,他在蘄州反了。”
“什么?”雪朝驚訝的要站起來,但很快便想通了,一個少年能從宮變中逃走,其背后勢必有人在幫助他,只是不知那是何人。
“楚寧戚外祖父閻詢,曾出任征南將軍,告老還鄉后便居住在蘄州。”楚荷丘扶著她坐下。
閻氏一族在閻詢遠離朝堂后也逐漸遠離了權力中心,后來楚寧戚登基,重用閻氏族人,但楚伯禹趁其還未完全坐穩朝堂,迅速起兵,害死了楚寧戚。
“楚伯禹登基后,一直在羅列罪名誅殺閻氏,所以他們會反,不足為奇。”楚荷丘對雪朝解釋了一番。
但看著他眼里閃爍的精光,雪朝也有些意動,或許這就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他原本一直在幽州,如今已安全回到蘄州去了。”
“我欲助他。”
短短幾個字,尤如一道平地驚雷。
雪朝對上他平靜的眸色,心中翻騰起驚濤駭浪。
她牽唇一笑,“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罪名。省的楚伯禹費盡心機找你的差錯。”
楚荷丘大笑出聲,只覺二人越來越有默契。
朝中一些曾與楚寧戚有利益往來的大臣如今都開始支持楚儼,更何況此子博學多才,有其父風范,不少不滿楚伯禹的人也開始動搖。
“你愿輔佐他?”還是坐收漁翁之利。雪朝頓了頓,還是問出口。
楚荷丘輕笑一聲,沒有回答。“這些重要嗎?”
“不重要嗎?”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楚荷丘很快就能有名正言順借口,顛覆皇權……
他對上雪朝幽黑的眼眸,自嘲似的開口,“不輔佐他,還有更好的選擇嗎?朝中可沒有人支持我。”
楚荷丘雙手輕捧雪朝的頭,“沒有人支持,即便有再多名正言順的借口,都于事無補。”
他的手涼的好像剛從后院的蓮池里撈出來一樣,潮濕的水氣越來越重,緊緊的貼附在自己的臉頰上,雪朝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一句簡單的話,像是暗示自己什么,她聽出了別的意味。
經歷了這么多,雪朝已不再是從前膽小的自己,聞言,她也只是輕松一笑。
“那可如何是好?夫君會保護好我與孩子的安全吧?”憂心忡忡卻溫柔無比,說著她還拉起楚荷丘的手貼在自己的小腹上,就如同千千萬萬個母親一般。
腹部的溫熱從他的手心一路游走至他有力跳動的心房深處,不絕如縷的暖意融化了他眸色里的寒冰。
“我們一家會永遠在一起。”楚荷丘抬手環上雪朝的肩,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抱中。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著,很快,他就會得償所愿,他想要的,他都會得到。
雪朝放松身體,靠在了他胸膛前,她能做的,只有將一切有利于自己的籌碼發揮最大的作用。至于楚荷丘的暗示,她只當聽不懂,畢竟,現在還不是拿出北成帝遺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