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葵第一百二十七次把臉貼在古籍館的防塵柜上,冰涼的玻璃在鼻尖壓出橢圓白斑。泛黃書頁間游動的鎏金紋路正以特定頻率明滅,這絕不是《江戶民俗考》該有的排版樣式。
“小林,閉館了哦。“值班大爺的腳步聲在身后響起。我慌忙掏出手機,閃光燈亮起的剎那,書頁突然迸發出刺目紅光。那些金色紋路掙脫紙張束縛,在空中交織成六芒星陣圖,眼鏡鏡片發出熔化的滋滋聲。
劇痛從視網膜炸開的瞬間,我聽見時空碎裂的脆響。
薔薇香最先蘇醒。緊接著是絲絨枕套摩擦臉頰的觸感,以及后頸傳來的金屬涼意——有人正試圖摘下我的眼鏡。
“小姐!您終于醒了!“淡金色雙馬尾在視野里晃成虛影,女仆裝少女胸前的孔雀石領針泛著奇異幽光。當她的手指再次觸碰到鈦合金鏡腿時,整座房間突然被藍綠色數據流淹沒。
「貝拉·霍克
職業:三階風元素使(偽飾)
忠誠度:72%波動異常
建議:保持戒備」
我猛地蜷縮進四柱床角落,喉嚨里擠出的尖叫卻變成陌生的甜美聲線。床頭鎏金鏡中倒映著銀發少女驚恐的面容,右眼下方綴著顆淚痣,鼻梁上架著那副救命的銀框眼鏡。
“今天是圣薔薇學院入學式,您昏迷三天了。“貝拉打開雕花衣柜,十二套禮服自動懸浮展開,“老爺說要是再裝病...“她突然噤聲,脖頸處的風元素印記閃過青芒。
鏡片突然鎖定她耳后微卷的碎發——發絲根部泛著不自然的靛藍色。當我想湊近觀察時,女仆已經靈巧地退到門邊:“馬車一小時后出發。“
翡翠城的天空漂浮著巨型水母狀生物,半透明傘蓋下垂落星沙般的磷光。鏡片自動標注出「云鯨:大氣元素聚合體」的字樣,我死死攥住車窗綢緞,任由各種元素圖譜在視網膜上刷屏。
學院廣場的噴泉雕塑突然轉動眼珠,水元素凝成的女神像朝馬車方向屈膝行禮。鏡架驟然升溫,視野中的世界開始分層:地表流淌著巖漿狀的火元素脈,天空密布風元素織就的神經網絡,而交錯其中的銀線——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時空元素留下的疤痕。
禮堂前的騷動打斷了元素觀測。新生隊伍里,紅發少女正被教授厲聲訓斥,她懷中的火焰精靈蜷縮成團。當我下意識推鏡框時,鏡片突然彈出警告:
「元素過載預警!
建議:啟動虹膜過濾系統」
“不過是燒了報名表...“紅發少女的爭辯被爆炸聲吞沒。她額間的火焰紋章迸射紅光,暴走的火元素化作三頭犬撲向人群。教授們的結界在鏡片解析下漏洞百出,眼看焰爪就要撕碎最近的藍袍男生——
身體先于理智行動。指尖劃過鏡腿鳶尾花紋章的瞬間,世界陷入詭異的寂靜。所有運動軌跡都凝固成發光的絲線,三頭犬保持著撲擊姿態定格在空中,飛濺的大理石碎屑如同星辰碎片。
「時空凍結模式啟動
剩余持續時間:179秒」
冷汗順著脊背滑落,我踉蹌著穿過靜止的人群。鏡片顯示三頭犬的核心是枚逆時針旋轉的赤紅結晶,周圍纏繞著墨色鎖鏈——這絕不是自然產生的元素生物。
“對不起了。“我扯斷領口的蕾絲系帶,按鏡片指示纏繞住結晶。當時間重新流動時,所有人看到的畫面是:暴走的三頭犬突然坍縮成火花,而新來的轉學生正用燒焦的緞帶系頭發。
“元素重構?!“白胡子教授的檢測杖爆出紫光,“這可是大魔導師級別的...“他的驚呼被突如其來的地鳴打斷。禮堂地面裂開蛛網狀縫隙,九色光柱沖天而起,在穹頂交匯成令人窒息的能量漩渦。
鏡片突然開始瘋狂刷屏:
「檢測到時空悖論反應
匹配率99.2%:■■■■■■■
建議:立即撤離」
但雙腿像被釘在原地。漩渦中心緩緩浮現的青銅巨門,分明刻著那晚吞噬我的六芒星陣圖。門縫溢出的黑霧中,數十條元素鎖鏈正發出瀕死的悲鳴。
“閉眼!“清冽的男聲裹挾著龍吟般的震顫。銀甲騎士從虛空中踏出,劍刃揮出的月光斬斷黑霧。當他轉身時,我看清他胸甲上的龍首徽章正流淌著液態黃金。
鏡片突然浮現血色警告:
「檢測到古龍詛咒
建議:進行基因序列比對」
騎士忽然按住左胸單膝跪地,指縫滲出銀藍色血液。更詭異的是,那些血珠在觸地前全部倒流回傷口。他抬頭瞬間,我本能地扶正眼鏡——這個動作卻讓他瞳孔驟縮。
“你能看見?“他瞬移到我面前,龍鱗手套捏住鏡框。左眼鏡片應聲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銘文,某些字符竟與那本古籍完全相同。
教授們的驚呼聲中,騎士的佩劍突然發出嗡鳴。鏡片顯示劍柄暗格藏著微型星圖,其中某個星座正在劇烈閃爍——那分明是獵戶座,我在原世界最熟悉的冬季星座。
“安瑟倫大人!“趕來的導師們紛紛行禮。騎士卻死死盯著我鏡片上逐漸消退的銘文,熔金眼瞳里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當他終于松手時,在我掌心留下枚逆鱗狀的冰晶。
“午夜十二點,“他的披風掃過滿地狼藉,“帶你去見真相。“
禮堂大鐘恰好在此時敲響,懷表顯示的時間是十一點五十分。鏡片邊緣開始閃爍倒計時,而地底深處傳來某種頻率的震動——就像巨型心臟在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