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房門,樓道里無比干凈,方才許澄的浴血奮戰場面如同幻象。
這里是三樓,前往大廳那就必須從樓道之間的螺旋樓梯下去。
這次古堡燈火通明,不像之前那樣黑漆漆的,昏暗的樓道也明亮起來,我剛踏上旋梯我不受控制地在旋梯上笑起來。
【嘻嘻,好開心!】
突然。
嘻嘻!
我耳畔突然響起嬰孩的低語嬉笑聲,耳邊的低語卻越來越近,可我環顧四周卻找不到來源。
嘻嘻!
那道聲音不再是竊竊小聲,而是光明正大地回蕩在這個空蕩蕩的旋梯里。
除此不同以外,它傳來的方向也在轉變著,從一開始的在我耳畔,變成現在的四面八方!
低頭看向底樓,一樓的大門門縫處溢出絲絲燈光,我鼓起勇氣腳剛踏上臺階,臺階立馬發出吱呀的動靜。
腳下原本嶄新的臺階變得破舊不堪,橫躺的碎木板卻變得煥然一新。
我小心翼翼地踏著破舊臺階往下走,吱呀吱呀吱呀聲不斷,好像隨時會斷裂。
下意識加快腳步前往一樓,卻不小心踩到碎木塊,整個人跌倒在墻邊。
也就在靠近墻面時,我恰巧發現了那道聲音的出處,我不可思議地幾次將耳朵貼近墻面,墻面有著細微的一起一伏,類似于人類呼吸的起伏。
嘻嘻!
聲音再次響起,但是這次是真的就是貼著我的耳朵、在我耳邊嬉笑,我更肯定就是這墻在對我笑!
嘻嘻!
嬉鬧聲又響了,來不及思考,我下意識拔腿就跑,可我越慌張,聲音就笑得更歡。
在我奮力狂奔時,墻面上倏然長出數不清,擺放得橫七豎八的窗戶。
這些憑空出現的窗戶卻在砰的一聲巨響里,上下檻快速合攏成一根直線,這突發的怪異讓我心跳加速。
上下檻分開,它們像眼睛一樣一上一下合閉,晃眼間,一個個巨大的血色瞳孔出現在每一個紫黑色的窗戶中,下窗檻緩緩流出鮮紅的粘稠液體。
我不顧一切狂奔,它們同時在墻上移動著,數不清的“眼睛”在墻面上互相推搡,致使框檻被擠成各種形狀。
“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這些東西用著孩童的腔調不停重復我剛剛的話。
“閉嘴,吵死了!”
一連串的事故讓我幾近瘋魔,許澄不知所蹤、陳時瀾身亡、只留下我一個人……
而且我腦子里似乎還有別的東西存在,受不了的我大喊,完全沒有了原本的樣子。
墻上眼睛似乎是被我可怖的模樣嚇得一哄而散,整個旋梯也恢復正常,我成功地跑到底樓。
我呆呆地望著從門縫透出的光,用力拉開大門,我被明亮的燈光吞沒。
入目是一片金黃,待眼睛適應后,我看清了身前的一切。
這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場合,被鑲金邊的紅綢從白墻上款款落下,鋪在寶座上。
烏鴉棲在各個角落,無數干尸女仆整齊站在場內,而在座的見證人卻是一具具死法不同的尸體,他們集體面向寶座,我能感受到沖天的哀怨,詭異至極。
烏鴉落在尸體身上啃食,在空中抖落無盡鴉羽。身前的紅毯盡頭是一個跪坐的血淋淋身影,女仆長端著托盤站在寶座邊。
我鬼使神差地踏上紅毯,直直走向寶座,當我即將走到跪坐者身后時,余光不經意瞥過第一排,那赫然是陳時念幾個人的尸體。
“主人,該傳位了。”女仆長盯著我提醒道。
主人?傳位?我呆住,目光不自覺從女仆長托盤里的王冠移到跪坐者身上。
哪怕此人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看不到低頭下的面龐,但我還是能認出來——是許澄!
“主人!”
女仆長繼續喚著我,我的大腦無法思考,身體不受控制緩緩走到寶座前,自然坐下。
環顧大廳里慘死的人,他們面朝著我,深入內臟的傷口里無比漆黑,似要把我吞噬,身體再次不受控制拿起女仆長托盤里的價值不菲紅水晶王冠,在女仆們嘶啞的朗誦中,鄭重地給許澄戴上。
戴上王冠后,跪在寶座前的許澄突然倒地吐血,臉色猙獰,滿地打滾,身下形成一個血泊。
幾息之后,他便沒了動靜,而在場的見證尸體也一一逐漸白骨化,驚擾烏鴉,最后都變成一捧灰。
這一場面讓我癱坐在寶座上,呆愣地繼續聆聽這場加詭異冕禮的交響樂。
我不斷懷疑自己為什么是這種結局?我怎么會是隱藏大boss呢?
就在陌生又熟悉的回憶大量涌入腦子,將我思緒打亂的時候,突發情況,癱倒的許澄猛然爬起,他拿出一把金刀沖過來,快狠準地刺入我的心臟。
這一刻里,我好像感受到了久違的痛覺。
“只要殺了你,這里才會結束,我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話落,我對上許澄堅定的眸子任由金刀沒入心臟,款款微笑。
“你笑什么?”察覺不對勁,許澄松開金刀,和我拉開距離。
“你就這么確定方青萊的話是真的?”
努力坐直,我俯視地上這個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半個可憐人。
許澄不語,但是望著我的眼神從開始的陰狠變得謹慎。
“那就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這里的殺戮之主,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我對你們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胸口的鮮血很快將衣領燃紅一大片,可我卻越說越興奮,渾身火熱。
“方青萊是你五年的好友,而陳時念是你近一年談的女朋友,而且你知道他們兩個其實早就認識,甚至談了三年網戀還奔現了。”
“你說什么?”許澄慌亂,目光不自覺亂瞟。
“他們一見面就早已舊情復燃,而你還在苦苦尋找帶她出去的辦法。”
在寶座上蛄蛹,得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后,愜意閉上眼睛,我繼續補充:
“方青萊給你的消息是假的,因為他知道最后的人會成為下一任殺戮之主,而所有人會在選出新主后離開,就這樣子周而復始。”
“你以為你胡編亂造幾句我就能信息你嗎?”
許澄故作冷靜,繼續反駁,可我卻覺得越來越好笑。
“是真是假,你不是最清楚的嗎?他們是網戀,而你在暗地陪同奔現時對陳時念一見鐘情,接著故意挑撥,最后挖了自己兄弟墻角。”
“你胡說!”許澄突然大叫。
“你敢說你沒有離間方青萊?你敢說你沒有制造小號接近陳時念網戀奔現?!”
許澄啞口無言,而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可惜啊,他們在這個血色之地見面敘舊知曉真相,所以他們才會合伙騙你,讓你改變之前的思路,方青萊就是故意死給你看的,他留了什么東西你也是看見了的,不過是為了讓你相信活著才能離開罷了!”
“別說了,我求你!”許澄顫栗,身子抖得不行。
“你猜,方青萊為什么偏偏選摔碎物品呢?明明古堡里到處都有告示的啊~就比如房門把手上的名牌。”
“不、不、不!”
“所以許澄,你第一個猜測是真的,誰活著誰留下!他倆設計讓你干掉其他人,可是你卻遲遲對陳時念下不了手,結果你竟然逼瘋陳時念來嘗試卡bug,眼見這場棋下得太久,所以我從畫中蘇醒,帶著陳時念向死而生。”
“怎么會?她不是喜歡我嗎?為什么要這樣子對我?”
許澄癱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無法接受現實。
“誰能接受被當成物品般算計的愛呢?”
我靜靜地地上癱坐的許澄,最后抬頭望著白得圣潔的天花板,內心復雜:
“我的時間不多了,該離開了,祝你早日找到下一任殺戮之主。”
地上的許澄還在嗚咽著,金刀刺傷處的鮮血流速減慢,我的意識也越來越渙散,最后陷入一片漆黑。
當眼前畫面闖入腦海,可我卻感到十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