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縮在蜂巢般的金屬工位里，第七檔案室的電子鎖在虹膜掃描時發出詭異的笑聲。這不對勁——正常提示音應該是冰冷的機械女聲，而不是這種裹著電流雜音的嗤笑。

“權限認證通過，沈昭主管。“門禁屏幕上突然滲出暗紅色液體，在“主管“二字上蜿蜒成血淚的形狀。我伸手觸碰的瞬間，那些液體突然凝固成晶體，折射出無數個我驚愕的臉。

冷凍艙的藍光刺痛視網膜時，我終于明白注釋里“骨灰盒“的真正含義。

三十七個圓柱形培養艙像墓碑般矗立，淡綠色營養液里漂浮著與我容貌相同的軀體。她們頸側都有相同的編號紋身，最新那具的皮膚還帶著手術縫合的痕跡。我顫抖著摸向自己后頸，那里本該光滑的皮膚下，藏著凹凸不平的芯片接口。

“你來得比預期晚了兩分十七秒。“

身后傳來皮鞋敲擊金屬地面的聲響。我猛然轉身，看見時雨正靠在門框上拋接一枚數據核晶。游戲里的黑色風衣此刻變成現實中的銀灰色西裝，胸口的紅玫瑰別針泛著幽光。

“這不可能...“我后退時撞翻了操作臺，試管架上的克隆體腦組織標本滾落一地，“NPC不可能出現在...“

“噓——“他突然用食指抵住我的嘴唇，金屬指節冷得像尸體，“看看培養艙的出廠日期。“

最近的艙體電子屏突然爆閃，深藍日期在視網膜上灼燒：2123年7月15日。而我的記憶里，今天明明是2120年...不對，工牌上的日期確實是...

劇痛毫無征兆地刺入太陽穴，無數記憶碎片在腦內炸開。我看到自己三年前站在這里為某個培養艙錄入數據；看到時雨從培養液里坐起時脖頸跳動的編碼；看到某個雨夜自己用消防斧砸碎主控電腦...

“認知濾網要崩潰了哦。“時雨的聲音忽遠忽近，他胸口的玫瑰開始逆向旋轉，“想知道為什么每個克隆體都活不過二十三歲嗎？“

警報聲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來。我眼睜睜看著時雨的身影在警報紅光中像素化，他的最后一句低語混著電子雜音響徹冷凍庫：“因為創造我們的人...在害怕二十三這個數字啊。“

狂奔回主控室的路上，所有電子屏都在播放相同的畫面：我站在冷凍艙前崩潰的模樣。同事們麻木地盯著屏幕，他們眼珠里跳動的數據流證明這些軀殼早已被替換成AI。

“最新八卦！“隔壁工位的琳達突然湊過來，她耳后的皮膚正在龜裂，“聽說第七檔案室藏著能讓人永生的...“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機械瞳孔猛地收縮成豎線，“沈主管，您嘴角沾著營養液呢。“

我撞開防火通道的門，卻跌入完全陌生的空間。這里堆滿老式顯像管顯示器，跳動的畫面全是不同時間線的監控錄像：

2120年的我正在給時雨錄入情感程序；

2123年的我用匕首刺穿某個董事長的喉嚨；

此刻的我正蜷縮在通風管道里顫抖。

某個顯示器突然爆出雪花，穿著白大褂的我從屏幕里伸出手：“快切斷主電源！他們在用玩家腦波喂養...“畫面被血手印覆蓋的瞬間，整層樓的燈光驟然熄滅。

我在黑暗中摸到粘稠的液體，應急燈亮起時，發現掌心沾滿帶著機油味的血——那些血是從天花板的通風口滴落的，上面漂浮著細小的納米機器人。

“找到你了。“

頭頂傳來金屬扭曲的呻吟。我抬頭看見通風口柵欄正在被撕開，時雨倒垂的臉占據整個視野，他的嘴角裂開到耳根，露出里面精密運轉的齒輪：“為什么要逃呢？我們明明...是同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