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果核被蕭慕青無聲取走,像一顆小石子投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慕云初屏息凝神,等待著哪怕一絲微瀾。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青云宗風平浪靜。
大師兄蕭慕青依舊是那個高懸于云端、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他依舊在寒潭劍坪修煉,依舊在初一十五辰時踏入藏經閣,周身散發的寒意似乎……更凜冽了幾分?但這可能是慕云初的心理作用。他沒有任何異常舉動,更沒有絲毫要召見或者詢問一個外門小弟子慕云初的意思。
“宿主別急嘛!冰山融化需要時間!(*′I`*)系統持續觀測中……目標人物能量波動有極其微小的異常峰值,尤其是在他接觸那枚果核后獨處時!雖然很快就平復了,但證明不是毫無反應!”系統努力分析著微弱的數據,試圖安慰有些焦躁的宿主。
慕云初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忐忑,繼續她“被迫上進”的生活。坑哥慕云楓這段時間異常老實,甚至托人給她送了幾次據說能強身健體的低階丹藥(估計是心虛的補償),人也躲得不見蹤影,大概是真怕了大師兄的名頭。債務問題暫時被擱置,但慕云初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救命之恩任務,也為了能在青云宗稍微有點自保之力(至少下次被追債能跑快點),慕云初咬著牙,開始真正沉下心來修煉。原主留下的丹藥靈石成了她的助力,雖然資質平平,但架不住鈔能力加持下資源管夠,加上宿主靈魂融合后帶來的些許悟性提升,她的修為竟也艱難地、緩慢地向上爬升著,從煉氣三層摸到了四層的門檻。
這天下午,慕云初結束了枯燥的打坐,正對著水鏡研究怎么把外門弟子那身月白袍子穿得不那么像路人甲,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女子嬌俏的笑聲和刻意提高的音量。
“云初妹妹!云初妹妹在嗎?快開門呀,姐妹們來看你了!”
慕云初眉頭微蹙。
是原主那幾個塑料姐妹花,領頭的叫林嬌嬌,家里也是青云城富戶,平日里就愛攀比炫耀,八卦嚼舌根。自從上次藏經閣被追債事件后(雖然被大師兄解決了,但八卦早已傳開),她們看她的眼神就多了點別的東西,既有好奇探究,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遠和……幸災樂禍?今天怎么又找上門了?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換上原主慣有的、帶著點天真懵懂的笑容,打開了門。
門外果然站著三個花枝招展的少女,為首林嬌嬌一身桃紅色法衣,珠翠環繞,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家有錢。她身后跟著兩個跟班模樣的女孩。
“哎呀,云初妹妹,你可算開門了!”林嬌嬌親熱地挽住慕云初的胳膊,眼神卻飛快地在她屋內掃了一圈,掠過那些依舊顯眼的珠寶匣子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聽說你最近可努力了?天天修煉?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嬌嬌姐說笑了,就是隨便練練。”慕云初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請她們進屋。
幾人落座,林嬌嬌帶來的侍女熟練地奉上靈茶點心。話題很快圍繞著最新的胭脂水粉、哪位內門師兄又得了什么法寶展開。慕云初配合地扮演著傻白甜,時不時發出哇!好厲害!”“真羨慕嬌嬌姐”之類的驚嘆。
聊著聊著,林嬌嬌話鋒一轉,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云初妹妹,你聽說了嗎?咱們外門馬上要組織一次小云山試煉了!”
“小云山試煉?”慕云初還真不知道。原主以前對這種需要動真格的事情一概不關心。
“是啊!”另一個跟班女孩接口,語氣帶著興奮,“就在青云宗外圍的小云山脈,據說是給咱們外門弟子練手的,里面有不少低階靈草和妖獸!表現好的,據說有機會被內門執事看中呢!”
“哦?”慕云初來了點興趣。試煉意味著機會,說不定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
“不過呀,”林嬌嬌拖長了調子,眼神瞟向慕云初,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試探,“這試煉雖然說是練手,但也有些危險呢。云初妹妹你修為……嗯,最近是精進了些,但還是要小心為上。對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聽說你上次在藏經閣……遇到點麻煩?還驚動了大師兄?”
終于切入正題了。慕云初心下了然。
她立刻露出一副后怕又委屈的表情:“嬌嬌姐別提了!那天可嚇死我了!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哥哥惹的禍!欠了人家靈石……那些人太兇了,直接沖進來!幸好大師兄路過,嫌他們太吵,就說了兩個字,他們就嚇跑了!”她把責任全推到慕云楓和追債者身上,淡化自己的存在,同時強調大師兄出手純粹是“嫌吵”,撇清關系。
“原來是這樣啊!”林嬌嬌和兩個跟班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松了口氣,又似乎有些失望。她們顯然更想聽到點“大師兄為何會為一個外門弟子出頭”的桃色八卦。
“是啊是啊,”慕云初連連點頭,努力扮演心有余悸的小白兔,“大師兄好可怕的!我到現在想起來還腿軟呢!以后可不敢去藏經閣了!”她成功塑造了一個被嚇壞、對大師兄只有敬畏的形象。
林嬌嬌似乎滿意了,又閑聊了幾句,話題再次轉回小云山試煉,開始炫耀她爹給她準備了多少保命的符箓和法器。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悅耳、帶著點矜傲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林師妹,你們倒是清閑。”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她穿著一身內門弟子特有的、繡著青云紋的淡青色衣裙,面料明顯比外門弟子的高級許多。烏發如云,梳著精致的飛仙髻,插著一支靈氣盎然的玉簪。面容姣好,柳眉杏眼,只是眉宇間帶著一股天然的優越感和疏離。
她身后還跟著兩名同樣穿著內門服飾的少女,態度恭敬。
“柳師姐!”林嬌嬌和兩個跟班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堆滿了恭敬甚至諂媚的笑容。來人正是內門頗有名氣的精英弟子之一,柳清瑤。她出身修仙世家,天賦不錯,容貌出眾,更重要的是,她是宗門內少數幾個敢對大師兄蕭慕青表示出欽慕之意,并且沒有被當場拍飛的女弟子(雖然也從未得到過任何回應)。
柳清瑤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林嬌嬌等人的行禮。她的目光在屋內掃過,掠過那些俗氣的珠寶時,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一絲輕蔑,最后落在了慕云初身上。
“你就是慕云初?”柳清瑤的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但那雙杏眼里卻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見過柳師姐。”慕云初規規矩矩地行禮,心里咯噔一下。這位內門精英怎么知道自己名字?還特意找過來?
“嗯。”柳清瑤淡淡應了一聲,沒有讓慕云初起身的意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聽說你前些日子在藏經閣,引得大師兄出手了?”她問得直接,語氣平靜,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來了!慕云初心中警鈴大作。這位柳師姐,恐怕才是真正沖著“大師兄”三個字來的!比林嬌嬌她們難纏多了!
“柳師姐誤會了!”慕云初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語速稍快,將剛才對林嬌嬌的說辭又重復了一遍,語氣更加惶恐,極力撇清,“是家兄惹禍,追債之人太過喧嘩,擾了大師兄清凈,大師兄才出言制止的。弟子當時嚇得魂不附體,絕不敢有半分驚擾大師兄的心思!”她特意強調了“擾了清凈”和“不敢驚擾”。
柳清瑤靜靜聽著,臉上沒什么表情。等慕云初說完,她才緩緩道:“原來如此。大師兄素來不喜喧鬧,你們外門弟子,行事更需謹慎,莫要污了宗門清靜之地。”話語里敲打的意味十足。
“是,弟子謹記柳師姐教誨。”慕云初把頭埋得更低。
柳清瑤似乎沒興趣再跟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外門弟子多言,目光轉向林嬌嬌:“林師妹,小云山試煉在即,內門幾位師兄師姐會輪流巡視。你資質尚可,莫要懈怠,好好準備。”這話看似對林嬌嬌說,實則更像是一種宣告和內門對外的關注姿態。
“是!多謝柳師姐提點!”林嬌嬌受寵若驚。
柳清瑤不再多留,帶著兩名跟班,如同高傲的孔雀般轉身離去,留下一室有些凝滯的空氣和濃郁的香風。
林嬌嬌幾人看向慕云初的眼神更加復雜了。能讓柳清瑤師姐親自過來“敲打”,不管原因如何,這慕云初也算是……出名了。
慕云初直起身,看著柳清瑤離去的方向,眉頭微蹙。
這柳清瑤,絕對是個麻煩!她對蕭慕青的心思昭然若揭,任何靠近大師兄(哪怕是意外)的異性,恐怕都會被她視為潛在的威脅。自己這次算是被盯上了。
“宿主!新人物‘情敵’(潛在)出現!柳清瑤,內門精英弟子,筑基中期修為,對蕭慕青有強烈執念!威脅等級:中!需謹慎應對!(`へ′)”
“情敵?”慕云初在識海里翻了個白眼,“八字還沒一撇呢!不過……確實是個麻煩。看來以后得更低調了。”她可不想成為這位柳師姐的眼中釘。
小插曲過后,慕云初對小云山試煉反而更上心了。遠離宗門核心區域,或許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關注,更重要的是,那里說不定真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寒屬性的靈草?或者……其他關于冰魄果的線索?
她開始積極準備試煉需要的物品:更鋒利的短劍、實用的疾行符、基礎的療傷丹藥……雖然依舊靠著“鈔能力”購買,但至少方向明確了許多。
幾天后的夜晚,慕云初結束修煉,正準備休息。
窗外月色如水,萬籟俱寂。
突然!
一股熟悉到令人骨髓發寒的冰冷氣息,毫無征兆地彌漫了整個房間!
不是柳清瑤那種帶著矜傲的威壓,而是純粹的、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屬于絕對強者的寂寥與寒意!
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桌上的燭火詭異地定格在跳躍的瞬間,連窗外蟲鳴都戛然而止。
慕云初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猛地轉身——
一道玄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房間中央。
月光透過窗欞,勾勒出他挺拔如孤峰的身姿。墨發垂落,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愈發冷峻完美,也愈發……不真實。
蕭慕青!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亙古以來就存在于那里。那雙深不見底、如同寒潭深淵的眸子,此刻正毫無波瀾地、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
沒有威壓刻意釋放,僅僅是他本身的存在,就讓慕云初感到窒息般的恐懼和渺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停滯。
慕云初大腦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了。他怎么來了?!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房間里?!是因為……那顆果核?!
就在慕云初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聲的恐怖凍結成冰雕時,蕭慕青終于開口了。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平靜,沒有任何起伏,卻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氣,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慕云初的心上:
“那枚果核,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