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門口,張濤感到一股莫名的緊張。
或許吧,反正自己自從上大學后也兩年沒回家了,不是嗎?
張燾想著。
有什么好緊張的的呢?
自嘲一笑,卻不由自主的停在大門前。
這是一扇古樸的大門,鐫刻著秀麗的花紋,還能透出古時候的那種莊嚴感。
良久,張燾嘆了一口氣,終是鼓起勇氣敲了敲門,畢竟有人一直在等自己,不是嗎?
大門應聲而開,門口站著一個沉默的男人,一聲不吭為張燾緩緩打開門。
“任叔!”張燾有點驚訝“你怎么來開門了?”
“我就在附近。”
任翔簡單的說,不過沒等張燾說什么,任翔就側過身,讓出一條路來,面色平淡的對張燾說:“少爺,您認得路,知道怎么走。”
張燾微微一點頭,沿著任翔讓開的道路慢慢向前走著,在他走到任翔身邊時,突然靠近他,笑著貼著他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你是不是看監控來著?”
說完后,任翔身軀微微一愣說:“少爺見笑了,我有自己的事忙。”
這是任翔驚訝的表現,雖然如果這時去看他的臉的話,依舊是一張死魚臉,和一雙平淡如水的眼睛。
看到他這樣,張燾微微笑笑,拍拍任翔的肩膀,對他說道:“任叔,別那么嚴肅嘛。”
說完,張燾又微微嘆了口氣,向小路盡頭的別墅走去。
說是小路,其實只是路面稍微窄了一點,瀝青鋪的地面能容納兩個人并排行走,旁邊是一個花園,里面種滿了牡丹和杜鵑,但此時已經拔掉一些了,園丁的工具和被拔掉的花草堆在墻角,室內燈火通明。
小路上還撒了一些土,張燾猜測應該是園丁在工作時不小心撒到這里的。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天邊的太陽只剩下一線光輝,和上別墅內散發的光,此時已經看不清自己的影子在哪?
眼前的別墅有三層,張燾慢慢向前踱步,想著。
第一層是客廳和廚房,還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連通著二樓,落地窗左右都有,在左側那個后面有一個樓梯可以通向二樓。二樓則是次臥、客臥還有一個浴室,不過浴室在另一側,站在張燾站的位置上看不到。
浴室也臨著一面落地窗,朝著那邊的山巒,山里一般沒有人出沒,只有一些野獸和飛鳥,在山的另一邊或許有一些村莊,但這里看不到。
張燾想。
他已經走到門前不遠處。
三樓是主臥和陽臺,還有主人的書房,張燾記得書房的門上刻著天南市歷史研究所的字樣,用的是行書。
夏至已經過去了,天色昏暗的越來越快,這是已經是明月高照了。
終于走到門前。
外面的大門是中式的古樸,但里面的卻是巴洛克式的華麗。
精致的花紋閃在門上,一種奢華的感覺鋪面而來。
門前有一個延伸出來的由兩根羅馬式的柱子支撐的門廊,提供了一片遮風擋雨的地方。
深吸一口氣,張燾摁響了門鈴。
“鈴鈴鈴”是清脆的鈴聲。
鈴聲響想起之后,很快屋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走路聲。
“嘎吱”門開了。
開門的是張浩,張燾的父親。
張浩此時帶著一個圍裙,提著一個鍋鏟站在門口,手里是一根燃盡的的煙,四十多年的經歷在他臉上刻下了不深不淺剛剛好的痕跡,這時張浩向張燾說道:“來了?”
“來了就進來吧。”
張浩接續說,然后自顧自自走向廚房,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
張燾看著他身上穿著圍裙,本來有點驚訝,但仔細想想也沒什么,老頭會做飯在他這里不是什么秘密,畢竟他做飯的技能還是當年張浩為了讓他拿個學校的“溫馨家庭”獎教的。
跨進門去,此時張燾正在關門,但他知道不遠處的沙發上坐著那個人——他的小媽,姜繁。
姜繁也是他的學姐。
張燾這么想著,但當他回過身時,突然愣住了。
他想起來一個人,一個在他少年時占據著重要位置的人。
原來她叫,姜繁。
視線拉回到初二的張燾的平淡的一天,他喜歡音樂,所以學校讓報社團時,他很輕松的選擇了音樂社團,盡管他的媽媽并不愿意這樣。
那天是張燾第一次去社團,社團教室在教學樓旁邊的科藝樓四樓406教室,教室很大,但樓更大,張燾沒能輕易找到哪里,但在尋找教室內的過程中,張燾遇到了一個初三學姐。
“你好,406在哪?”張燾向她問道。
“你是音樂社團的?”那個學姐問他。
“是”是字說出口,張燾反應過來了,他反問這位學姐道:“你也是音樂社團的?”
“是,跟我走吧,我知道在那”
……
日復一日的枯燥生活繼續著,音樂社團課也以一周一節的頻率上著,哪位學姐一直都在,一直都坐在他旁邊。
張燾從來沒問她叫什么,或許問了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了吧。
總是憂郁的少年常常這么想。
他或許還沒有意識到,就在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種之前從來沒有過的叫做“喜歡”的情緒,而這,正是“愛的種子”
直到他上高中,這位學姐依舊比他大一級,他們之間也依舊隔著一層樓,但這位學姐的音樂造詣似乎非常不錯,她經常來給他們上音樂課,或者說,高中的張燾的音樂老師就是這位學姐。
他依舊沒問她的名字,她依舊無微不至的關照著他。
或許她也不知道,這種名為愛的情緒,也在她心中埋下了喜歡的種子。
原來她叫,姜繁。
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調試著手中的樂器。
非常仔細,依稀讓張燾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她來上課時,手里拿著一個小提琴,當時他們在上體育,回到教室時,正好看到她正細細調試著手中的樂器。
而當姜繁聽到開門聲與父子兩人的交談聲,抬起頭來看向張燾的方向,此時正是夏天,姜繁能剛剛好的看到張燾的樣子。
略略失神,片刻后,姜繁收下手中正在調試的小提琴,神色平靜的對張燾說:“來了,快坐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聲音一如當年清脆,不過張燾聽出,這其中有著略略的疲憊。
姜繁起身去倒水,看著她的背影,張燾笑了起來,輕輕的。
她還是那樣,還是那樣關心自己。
想著,張燾輕輕搖搖頭,她或許早已不認識自己了吧。
畢竟自己在當年也不算是多么出眾,就算再她那多如牛毛的追求者中也是如此。
青年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向廚房走去的人
另一邊,姜繁這里。
時間倒回到張燾回家前幾個小時,姜繁與張浩剛剛從成華街回來不久,張浩收到了張燾要回來的消息。
“哈,兒子要回來了。”
張浩笑著看向姜繁。
“說笑了,先生。”
姜繁禮貌笑笑,并未作出正面回答。
……
姜繁正坐在沙發上調試小提琴,她所在的樂團最近要外出演出,她作為其中的小提琴手,自然要做好準備。
在門口鈴聲響起后,她詫異的向那里望了一眼,隨后又想起來剛回來時張浩對她說的話。
此時夜色昏暗,姜繁向張浩招呼了一聲,隨后繼續調自己的琴。
門開了,但姜繁沒管它,但她能夠感受到對面傳來的注視自己的目光。
也罷,是自己的問題。
姜繁想,不過隨后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慢慢的抬頭看向眼前之人,她的“兒子”
瞳孔微縮,略略失神。
原來是他。
目光又恢復正常,淡淡的對他說“來了,快坐吧,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罷,起身走向廚房,心如亂麻。
她并不是張燾,她認識張燾,當年給他們代課的一年中她就注意的了他這個學弟對她藏不住的愛意,她也不是心思不敏感,能夠看清自己的內心。
但是啊,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簡單的……
嘆了口氣,繼續走進廚房,廚房一邊做飯的張浩看她進來,問她道:“怎么來這了,張燾欺負你了?”
“沒有。”姜繁搖搖頭,沉默著拿起旁邊的水杯,倒上一杯水,慢慢端著,走了出去。
張浩看著她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搖搖頭輕輕說道:”命苦的孩子啊……”
沉沉嘆息。
姜繁端著水,走出廚房,一眼看到坐在沙發上發愣的張燾,輕輕笑著,走過去。
將水放在張燾面前,聲音略帶歉意的對他說道:“抱歉,家里沒有飲料了。”
“哦哦哦,沒事沒事。”張燾反應過來,緊忙說。
端起水,張燾慢慢嘬飲著,一眼也不敢看旁邊的姜繁。
幾年沒見,張濤感覺姜繁好像又變漂亮了,在原來清純小姑娘的基礎上又添了一層溫婉,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張濤腦海中突然多了幾個詞匯——她現在好像有一種……人?妻!感?!
趕忙將自己的想法甩回腦袋,張燾低頭看向自己的水杯,更不敢看向姜繁了。
緊張的摩挲自己的手,此刻心如亂麻。
另一邊的姜繁看似冷靜,其實并不冷靜,看向旁邊的人,微微笑了起來。
還是像以前那樣羞澀呢。
姜繁想。
但卻不似從前了。
微微嘆氣。
沉默了半晌,終于是姜繁提起了話頭,她問張燾道:“話說,你回來是為了什么?”
話中的詢問意義很明顯,但張燾此時仍心緒不寧,在聽問姜繁說的話后,張燾猛地突然回答道:“看看你!”
姜繁不可抑制的睜大雙眼,正顫抖著想說些什么。
張燾也轉頭看過去,心中慌張,不知所措。
頭頂溫暖的燈照著他們,這句話本不應該引起歧義,但張燾此時心亂,自然想岔路了。
自然,想通這個道理的姜繁原本顫抖著想說些什么的嘴唇漸漸靜下來了。
而這時張浩忽然從廚房里走出來了。
張燾趕緊轉頭看向張浩,盡力讓自己的表情沒有變化。
他說道:“回家來看看你。”
張燾笑了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