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8月12日，暴雨初歇。

金錢癬已爬滿林小滿的小臂，皮膚下浮動的代碼像一群噬咬血管的螢火蟲。癬面裂開的細縫中滲出金色黏液，凝成明日漲停股的預言——“HY-1999“。她盯著柜臺上的《證券日報》，頭版印著觸目驚心的標題：退市公告：TS-1988（原HY-1999）因財務造假被永久除牌。

風鈴突然震顫，暗金色的銹斑爬上銅管，仿佛被某種貪婪的情緒浸染。

“叮——“

玻璃門被粗暴推開，穿條紋西裝的男人裹著酒氣撞進來，身后跟著一群面目模糊的狂歡者。他們脖頸上纏著金鏈，腕表反射的冷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男人一腳踩上柜臺，鞋底的泥漿混著黑糖漬濺到林小滿手背。

“給老子包場！“他甩出一疊鈔票，紙幣背面蠕動著“貪“字的墨跡，“隕石黑糖奶茶，每人十杯！“

銅臭味在店內炸開。

林小滿的左手不受控地痙攣，金錢癬的代碼瘋狂閃爍。黑糖塊墜入沸水的剎那，癬面裂痕驟然擴張，黏液凝成細針扎入骨髓。她踉蹌著扶住冰柜，視網膜上炸開幻象——隕石黑糖裂成兩半，內部淌出瀝青狀的資本洪流，裹挾著無數尖叫的人影沖向2035年的機械城。

“喝！都他媽給老子喝！“男人將奶茶潑向天花板。

奶沫混著黑糖漿淋在眾人頭頂，化作粘稠的金雨。風鈴被染成暗金色，鈴舌擺動間甩出細小的股票代碼，如蠅群般叮咬顧客的眼球。有人跪地舔舐灑落的糖漿，有人撕開襯衫將代碼紋在胸口，癲狂的歡呼聲中，珍珠發卡在鐵盒內共振，藍光穿透柜面，將“HY-1999“的代碼灼燒成灰燼。

“你正在喂養黑洞。“

阿森的聲音從角落陰影里滲出。他撕碎畫紙，紙屑在空中凝成未來機械城的投影——黑化的林小滿端坐資本王座，腳下跪伏著脖頸插管的人群。機械畫筆突然刺入畫中人的瞳孔，爆出一團腥臭的數據流：“看看你養出了什么怪物！“

林小滿的指尖深深摳進癬面，膿液噴濺。女教師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柜臺前，褪色的藍裙下藏著珍珠發卡的幽光。她將發卡推過去，內側刻痕“1999.12.31“與鐵盒上的標簽嚴絲合縫。

“該醒了。“女教師的聲音空洞如銹管，無名指的戒痕滲出黑血，“他在喂你吃自己的影子。“

話音未落，男人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玉觀音墜子裂開，機械復眼在斷面閃爍：“什么發卡？老子從沒見過——“

轟！

鐵盒炸開，黑色粘液凝成蛞蝓狀生物，一口咬住男人的手腕。他慘叫后退，皮膚下鉆出透明蟻群，裹著退市代碼“TS-1988“的熒光啃噬血肉。人群在混亂中逃竄，撞翻的奶茶杯底露出杯墊——背面印著微小的機械齒輪，與未來資本帝國的標志如出一轍。

林小滿蜷在柜臺下，金錢癬的裂痕已蔓延至鎖骨。阿森拽起她沖出后門，機械嗓音浸滿鐵銹味：“它們要的不是錢，是你共情力的殘渣！“

暴雨再次傾盆。

三花貓的尸體躺在巷底，機械眼被蟻群蛀空。奶茶店招牌的霓虹燈管“滋滋“閃爍，“第九號當茶“的“茶“字徹底暗下，化作血淋淋的“債“字。

女教師的婚戒滾入下水道，戒圈內側的刻痕在污水沖刷中重組——

1999.12.31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