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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情毒蝕骨

第二章《懷璧其罪》

沈家老宅的犀角杯在紫檀案幾上震出裂痕,沈老爺子手背暴突的靜脈如古籍蠹蟲啃噬的紋路:“連本破醫書都拍不回來,沈家當家人的位置你坐得燙腚?!”

沈青山垂首盯著潑在蘇繡地毯上的茶湯,明代霽藍釉茶盞的碎片正映出他扭曲的臉:“父親,賬上實在騰不出千萬現金...”他突然瞥見鎏金自鳴鐘后的暗格——那里藏著與《赤水玄珠》形制相同的贗品,“再說家里這本...”

“那是你爺爺臨終前仿的!”沈老爺子的犀角杖捅穿博古架,永樂年間的青花梅瓶應聲而碎,“真跡里夾著顧林兩家的婚書!當年顧懷山抵押時動了手腳,把要緊的幾頁...”

犀角杖尖挑起贗品《赤水玄珠》,泛黃的紙頁在琉璃燈下泛起詭異熒光。沈老爺子枯槁的手指劃過第三百頁的空白處:“這贗品騙得了旁人,可瞞不過林家那位鑒寶出身的當家主母奚曼!”

管家突然叩響雕花門,琉璃燈將拍賣名錄投在《韓熙載夜宴圖》屏風上。沈青山的金絲眼鏡滑至鼻尖:“拍走古籍的是...是顧家長房長孫顧蘅舟。”

犀角杖轟然墜地。沈老爺子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攥緊鎏金懷表鏈的手青筋暴起:“顧家小子?他竟敢回來攪這趟渾水!”表盤背面‘戌時三刻’的凹痕正滲出銅綠,“當年他祖父拿《赤水玄珠》抵押時...”老人眼中精光一閃,“就在這個時辰!他拍回醫書,必是沖著婚書而來!不能再等了!”

沈青山拾起摔碎的茶盞鎏金托底,明代青花的殘片映出他眼底算計:“父親多慮了,顧家沉寂三十載,早不是當年的杏林世家。即便他們真拿著婚書找上門...”他蘸著茶湯在案幾畫出沈氏股權圖,“大不了分他們兩成航運干股打發便是。”

“蠢材!”沈老爺子碾碎半片阿司匹林,藥粉混著血絲在《沈氏宗譜》上洇出污漬,“當年顧懷山抵押婚書時,特意在桑皮紙夾層埋了水印——”他突然掀開贗品封皮,紫外線燈下浮現出林家獨有的‘玄珠閣’藏書章紋,“奚曼只需用修復古籍的側光法一照...我們的謀劃就全完了!”

窗外驚雷炸響,祠堂供奉的蒼鷺銅像轟然倒地。沈青山望著拍賣名錄上顧蘅舟的燙金簽名,終于顫聲問道:“若那顧家小子執意要人...”

“所以他搶拍《赤水玄珠》!”沈老爺子將真跡影印件摔在他臉上,朱砂繪制的任脈圖中,‘顧林永好’四字正隨血循環流動,“林家千金已到適婚年齡,顧家這是要借古籍里的婚書,剖開我們三十年前造的假!必須搶在顧家前面。備禮!去林家!”

犀角香爐騰起的青煙突然扭曲,奚曼腕間的滿綠翡翠鐲重重磕在黃花梨案幾上。林晚莞抓起《赤水玄珠》影印本,永樂年間的青花茶盞在鎏金鎖鏈紋上炸開,碎瓷如冰裂紋在月白旗袍下擺綻放。

“八百萬拍不回傳家寶?”奚曼的鎏金護甲刮花影印本中螭龍紋,“你太祖父臨終前攥著這鐲子咽的氣!”

林晚莞撿起茶盞殘片,霽藍釉色映出她耳后的朱砂痣,“若我僭越八百萬限額,此刻碎的就是林家半年的現金流報表。”她垂眸盯著地磚縫隙時,碎片正映出沈家車隊駛入院落的鎏金徽記——竟是沈老爺子和沈青山親至!陣仗之大,絕非尋常拜訪。

管家通傳聲剛落,沈老爺子已拄著犀角杖,在沈青山的攙扶下步入廳堂。他臉上堆砌著過分熱絡的笑容,眼底卻藏著精明的算計。“林夫人大喜!”聲音洪亮得刺破凝滯的空氣。他枯槁的手示意隨從抬上數個沉重鎏金禮盒,“三書六禮俱已齊備,”他目光掃過林晚莞,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審視,“特來共商良辰吉日,早日迎晚莞過門,以續沈林百年之好!”

一個織錦長匣被恭敬地呈放在奚曼面前。沈老爺子親自掀開匣蓋,一股陳舊紙張的氣息混合著刻意熏染的沉水香撲面而來。匣內,一張精心裝裱的“百年婚書”赫然呈現!灑金箋為底,朱砂篆字,邊緣繪著繁復的鎏金纏枝蓮紋,鈐著沈家碩大的赤金家徽印,端的是富麗堂皇,古意盎然。

“林夫人請看,”沈青山上前一步,帶著一種虛偽的恭敬撫過乾隆年間的灑金箋:“家父特意請榮寶齋老師傅復刻,用的可是明代官窯燒制的上等朱砂,力求還原當年三族共鑒的盛況!”

奚曼的伽楠香珠串在腕間輕輕轉動,她目光沉靜如水,落在婚書上。鎏金護甲的指尖似是無意地劃過紙頁邊緣,又輕輕拂過那方鮮艷欲滴的朱砂鈐印。她的動作優雅依舊,但林晚莞敏銳地捕捉到母親捻動香珠的指尖有一剎那的凝滯——極其細微,如同修復時察覺絹本夾層有異時的停頓。奚曼的視線在“沈林永好”四個字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弧度,卻未發一言。

然而,林晚莞卻按捺不住了!作為林家嫡女,從小沉浸古籍修復,她對古紙、古墨、印泥的氣息和質感有著刻入骨髓的敏感。這婚書外表華貴,卻處處透著不協調的“新氣”與刻意做舊的匠氣!她上前一步,竹刀尖并非指向內容,而是精準地挑開婚書裝裱夾層的一個微小縫隙,目光如炬:“榮寶齋宣德年的桑皮紙...”她抬眼,正撞見沈老爺子渾濁瞳孔里一閃而過的緊張算計,“怎會混入民國機制紙的竹纖維?這紙漿配比,與宣德桑皮紙的韌性與紋理相差甚遠!沈爺爺,這婚書...當真出自百年前?”

質疑的聲音清脆而銳利,如同竹刀剝離贗品畫芯的第一刀,瞬間劃破了廳堂內虛偽的祥和。

沈老爺子臉色微變,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但瞬間又被更深的笑容掩蓋:“晚莞丫頭不愧是林家傳人,眼力當真厲害!這婚書年代久遠,幾經輾轉,難免有后世修補之處。這裝裱的襯紙,許是后來為保護真跡才換上的,不足為奇,不足為奇!”他打著哈哈,試圖將話題岔開,“重要的是這白紙黑字、朱砂印泥的百年盟約,沈林兩家血脈相連的情誼,豈是區區紙張能改變的?”

沈青山也連忙附和:“正是正是!婚約重在人,在信義!”

奚曼終于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婚書真偽,關乎百年聲譽,自然需細細查驗。沈老一番美意,林家心領了。只是晚莞年紀尚小,婚姻大事,還需從長計議。今日舟車勞頓,二位不如先回,改日再議?”她下了逐客令,態度溫和卻不容置喙。

沈老爺子眼中精光一閃,知道今日難以強求,只得堆起笑容:“林夫人說得是,是老夫心急了。那改日,改日再登門詳談!告辭!”他深深看了一眼林晚莞,帶著沈青山和一眾隨從,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滿室狼藉的禮品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鎏金門環沉重的閉合聲如同敲在心上。林晚莞猛地轉身,月白旗袍的下擺在空氣中劃出銳利的弧線,她直視著母親,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憤怒和不解:“母親!連我都看出那婚書紙不對,印泥浮艷,裝裱更是漏洞百出!您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那根本就是一張精心偽造的贗品!”

奚曼緩緩轉身,鎏金護甲輕輕拂過案幾上沈家留下的禮單,伽楠香珠串在她腕間發出沉悶的碰撞聲。她的目光深沉,帶著林晚莞看不懂的復雜情緒,緩緩道:“看出來了又如何?沈家勢大,樹大根深。沈林兩家聯姻,是利益交織,是權柄共享。沈家少爺...未必不是你的歸屬。莞莞,不妨...試試看?”

“試試看?!”林晚莞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像修復刀刮過劣質絹帛,“母親!您要我嫁給一個靠偽造婚書、滿嘴謊言的人?嫁給一個我連看一眼都覺得厭惡的人?!您看看他沈亦宸的所作所為,看看沈家的做派!那是火坑!是深淵!”她胸口劇烈起伏,頸間因激動而泛起的紅疹灼痛著皮膚,仿佛情毒提前發作。

她后退一步,眼中是決絕的火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林晚莞,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我嫁入沈家?除非我死!”這句話如同淬了冰的金針,狠狠刺入凝滯的空氣,也刺向母親看似平靜無波的面容。

檐角銅鈴在驟起的穿堂風中發出急促而清越的悲鳴,驚散了棲息的老雀。一個沒有任何署名的織錦包袱,孤零零地躺在門廊冰冷的雨幕里,像一卷被遺棄的古老卷軸。

林晚莞的心,還沉浸在方才沈家登門、婚書帶來的壓抑中,此刻又被這突兀出現的包裹攪起波瀾。她示意傭人退下,親自俯身拾起那包裹。織錦袱子入手微沉,帶著夜雨的寒氣和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沉水香。這香氣...竟有些熟悉?

她抱著包裹回到暖光融融的廳堂,琉璃宮燈將她的影子投在《韓熙載夜宴圖》屏風上,搖曳不定。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疑,掀開了織錦袱子——

剎那間,冰種翡翠那溫潤如月華的光澤,刺破了滿室沉郁!

那枚在拍賣廳失之交臂的明代螭龍鐲,此刻正安然臥在灑金宣紙上,如同沉睡百年的月光終于歸巢!林晚莞的呼吸驟然一窒,指尖微微顫抖著撫上那冰涼的玉身。琉璃燈的光束穿透純凈的冰種翡翠,清晰無比地映照出內壁那個古老的陰刻篆文:“林”。

一股巨大的、純粹的驚喜如同溫泉般瞬間涌上心頭!作為林家嫡女和文物修復師,血脈的烙印與職業的本能讓她對這失而復得的祖傳之物,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與珍視。她近乎貪婪地用指腹感受著玉鐲上百年摩挲形成的溫潤包漿,仿佛觸摸到了家族流淌的歲月。

她的目光落在包裹玉鐲的灑金箋旁,那張小小的泥金箋上。鐵畫銀鉤的字跡,力透紙背:

【昆山玉碎當棲鳳,完璧歸趙不爭春】——戌時三刻懷表罪人敬贈。

“昆山玉碎當棲鳳...”她低聲念出,詩句里藏著的典故與隱約的傾慕之意,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完璧歸趙不爭春”——物歸原主,無意爭搶?林晚莞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那剛勁的“懷表罪人”落款。

是他!——

“07”號競拍者。那個醫用腕表折射冷光、呼吸間帶著止血粉與苦艾清冽氣息的男人!那個在拍賣廳后臺,被鎏金懷表鏈纏住她衣襟的男人!

“戌時三刻”——拍賣廳鎏金座鐘停擺的、如同命運被凝固的瞬間,也是他懷表停擺的時刻。“懷表罪人”...這帶著自嘲與某種隱秘告白的自稱,讓她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箋紙上殘留的沉水香,與她頸間記憶里那夜纏繞的氣息嚴絲合縫地重疊,無聲地印證著她的猜測。

所以,他是在追求自己?

這個認知讓林晚莞的臉頰微微發燙。畢竟,除了這個理由,一個與林家素無往來的人,何須如此大費周章、匿名送回價值千萬的傳家寶?還附上這樣一首意有所指的詩?這更像是一份極其貴重、帶著文人氣質的“投名狀”或“求凰帖”。

然而,這份猜測帶來的并非全然喜悅,反而摻雜著更深的復雜。

驚喜于祖傳之寶的回歸,也驚喜于他竟能如此用心地贈回;

困惑于他詩句中深藏的情愫與“罪人”的自稱;

甚至...還有一絲被如此強大對手關注的隱秘悸動?

檐角驚鳥早已飛散無蹤,只余銅鈴在風中兀自低吟。林晚莞將冰涼的玉鐲戴上手腕,仿佛要壓住那里面同樣冰火交織、紛亂如麻的悸動。琉璃燈的光暈下,她低垂的眼睫在臉頰投下濃密的陰影,掩蓋了眸中翻涌的所有情緒。這枚失而復得的玉鐲,此刻握在手中,竟比修復最脆弱的敦煌絹畫,更讓她感到沉重與燙手。

姍姍丶來遲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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