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依拉的瞳孔劇烈震顫,干裂的嘴唇顫抖著幾乎無法成言。
風沙在夢境邊緣呼嘯,卻蓋不住她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她踉蹌著撲向那團朦朧的光影,膝蓋重重磕在星砂鋪就的地面,揚起細碎的金光:
“可去病身中劇毒......他整日咳血,連起身都要靠人攙扶,呼吸都像刀刃割著喉嚨,求您賜下神藥,救救他......”
她的聲音被嗚咽絞碎,發間沾著的戈壁砂礫簌簌掉落。
長途跋涉的疲憊、連日的饑寒與滿心的焦慮,在此刻化作洶涌的淚潮。
白衣少年抬手時,萬千流螢從指縫傾瀉,在兩人之間織就發光的簾幕。
“他已經解了毒。”
聲音清泠如雪山融水,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溫迪送去的神水,此刻正在他血脈中流淌,驅散毒素,修復著受損的經脈。”
萊依拉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干涸的眼眶突然涌出滾燙的淚水,混著臉上的塵土蜿蜒成溪。
她看著少年周身流轉的星芒,想起霍去病蒼白如紙的面容,想起他在病榻上仍強撐著微笑安慰自己的模樣,想起他掙扎著為自己牽來汗血寶馬時顫抖的手。
喉頭泛起咸澀的哽咽,無數個日夜的擔憂與煎熬,在此刻終于得到釋放。
“真的......真的嗎?”
她的聲音輕得像隨時會被風卷走,卻又帶著近乎執拗的期盼,
“您沒有騙我?去病他真的已經沒事了?”
少年袖中飄落一片瑩白的光羽,落在她顫抖的手背上,瞬間化作溫暖的水流,仿佛在給予她最真切的回應。
萊依拉再也支撐不住,重重伏倒在地。
額頭貼著冰涼的星砂,她對著那團朦朧的身影不停叩首,發絲散落如鴉羽。
“多謝......多謝您......”
每一次抬頭再俯下,都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碎石硌得額頭生疼,卻比不上心中翻涌的感激。
她的淚水滴落在星砂上,濺起微小的光點,仿佛要將這份謝意傳遞到天地之間。
夢境中的風突然變得溫柔,卷起她沾滿塵土的裙擺。
“回去吧!”
白衣少年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那聲音如同山間的清風,輕柔卻又有力地拂過萊依拉的心頭。
萊依拉緊繃的身體瞬間松弛下來,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她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那是多日來的擔憂、疲憊與煎熬后的釋放。
心中對眼前這位原神充滿了無盡的感激,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一時語塞。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那籠罩在朦朧光暈中的身影,眼神中滿是感激與敬意。
正當她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踏上歸途,回到軍營中與霍去病團聚的時候。
原神那平靜而又不容置疑的聲音再次響起:
“霍去病的毒雖然解了,但是你身為提瓦特人,與夢瑤一樣,遲早要回歸提瓦特大陸。”
萊依拉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剛剛放松的身體又猛地一僵。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慌亂,仿佛被突如其來的風暴擊中。
原本已經在心中勾勒出的與霍去病重逢的畫面,此刻如同泡影般破碎。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
一陣寒風吹過,夢境中的星芒微微閃爍,萊依拉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她望著原神那模糊卻又充滿威嚴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有對霍去病的不舍,有對未知命運的恐懼,還有對這無法抗拒的安排的無奈。
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為什么……”
萊依拉終于艱難地擠出了這兩個字,聲音顫抖而又帶著一絲絕望,在這寂靜的夢境中回蕩。
白衣少年周身的光暈驟然變得冷冽,他注視著萊依拉,語氣不容置疑:
“為什么?你跟夢瑤都屬于提瓦特大陸,怎么能在中原久待?”
“我提瓦特大陸是自由國度,蒙德的子民能伴著風的歌謠自在生活,璃月的百姓可憑雙手在巖神護佑下建造家園。那里沒有森嚴的等級,人們能自由追逐神之眼,憑借自身力量成就夢想。”
他揮動手臂,虛幻的畫面在空氣中浮現:
中原大地上,百姓被沉重的賦稅壓彎脊梁;
身著官服的人趾高氣揚地呵斥著跪地求饒的民眾;
士兵粗暴地驅趕著街頭的流民。
“這中原是封建王朝,皇權至上,等級森嚴。”
少年聲音冰冷,
“人一出生便被劃分三六九等,底層百姓一生勞苦,卻連溫飽都難以保障,言論受限、自由被縛,處處皆是壓迫。”
畫面消散,少年向前一步,周身星輝流轉:
“我提瓦特大陸人怎么能在這封建王朝中久住?”
“更何況我曾經賜予你元素力,你身上擁有元素力,就始終擺脫不開提瓦特大陸的束縛。”
“提瓦特的元素共鳴早已與你血脈相連,你的力量源于那里,也終將歸向那里。”
“你這輩子只屬于提瓦特大陸,等待夢瑤回歸提瓦特大陸的時候,也是你回歸的時候。”
萊依拉的雙腿一軟,重重跪在星砂鋪就的地面上,揚起的細塵模糊了她泫然欲泣的雙眼。
指尖深深摳進掌心,她仰望著白衣少年周身流轉的光華,聲音顫抖得如同風中殘葉:
“求您......不要帶走我!”
滾燙的淚水砸在光潔的星砂上,瞬間蒸發成一縷縷白霧,
“去病剛剛撿回一條命,他……他需要我......我不能離開他!”
她向前膝行半步,披散的發絲垂落如簾,將憔悴的面容半掩其中:
“我知道提瓦特是我的家鄉,可中原、霍去病......早就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回憶如潮水翻涌,霍去病在病榻上強撐著為她披衣的模樣,出征前將護身符塞進她掌心時的溫度,此刻都化作尖銳的刺痛扎進心臟。
“我愿意放棄元素力,只要能留在他身邊!”
萊依拉猛地扯下頸間象征元素力的吊墜,顫抖著雙手高舉過頭頂,
“求您開恩!我不想離開霍去病,求求您......”
她的額頭重重磕在地面,一下又一下,星砂硌得皮肉生疼,卻比不上胸腔里被撕裂般的痛楚。
四周的星芒漸漸暗下去,唯有她帶著哭腔的懇求,在逐漸崩塌的夢境里回蕩。
白衣少年周身的星芒轟然暴漲,恍若發怒的烈日,將萊依拉籠罩在刺目的光暈中。
他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嗡鳴:
“我看你是睡覺睡糊涂了吧!”
少年的聲音冷得如同冰川崩裂,震得整個夢境都在顫抖,
“在提瓦特大陸可以掌握元素力,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恩賜,你竟不想要了?”
那些懸浮的星砂突然化作利刃,擦著萊依拉耳畔飛過,在她臉頰上劃出細小的血痕。
“之前的刻苦修煉難道都白費了?”
少年抬手一揮,萊依拉記憶中的畫面被強行抽出。
她在蒙德的寒風中練習冰元素操控,指尖被凍得失去知覺;
在璃月的試煉場里,一次次被元素之力反噬得口吐鮮血。
“無數次前往許愿池懇求我賜予力量,千辛萬苦地訓練也都白費了?”
“我告訴你,我的回答毋庸置疑。”
“總有一天你必須返回提瓦特大陸。在夢瑤回歸提瓦特大陸之前,允許你與霍去病在一起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寬容!”
他的聲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再說霍去病,就他們那封建王朝的醫療條件,我賜予他神水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太幸運的事了。”
萊依拉想要開口辯解,卻被少年周身暴漲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
黃沙在腳下翻涌成漩渦,那道朦朧身影于風沙中若隱若現,衣袂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聲音裹挾著蒼茫天地的威壓破空而來:
“若你當真渴望與他白首不離,便要勸說同他一起回提瓦特大陸。”
萊依拉攥著衣角的手指微微發顫,風沙卷著細碎砂礫打在她蒼白的臉上,卻不及心口傳來的鈍痛。
她望著那道在風沙中若隱若現的身影,聲音沙啞而堅定:
“去病身受大漢皇恩,國家戰事未平,中原百姓還在等他平定戰亂、重建家園。“
她垂眸凝視掌心因過度用力留下的月牙狀血痕,
“這些責任早已刻入他的骨血,他不可能為了一己安危,就將萬千黎民拋諸腦后。“
風呼嘯著掠過耳畔,將她的話語扯碎又重組,
“我……我怎能自私到勸他棄守這些?“
“家國?”
虛影抬手一揮,砂礫在空中凝成霍去病策馬征戰的畫面,轉瞬又被沙暴絞碎,
“如今他體內魔神殘渣暗涌,若不在元素本源之地壓制,不出幾年便會爆體而亡。”
風沙驟然加劇,模糊的輪廓逼近三分,
“中原的山河壯闊,總抵不過一具冰冷的尸身。你若執意讓他滯留此處,不過是將他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少年最后甩出一道流光,狠狠擊在萊依拉腳邊,地面瞬間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但是你大可放心,”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而詭異,
“即使回到提瓦特大陸你也不會太痛苦,”
“畢竟當你重新回到提瓦特大陸的時候,會將霍去病這個人徹底遺忘。”
話音剛落,白衣少年的身影開始迅速消散,化作漫天冰冷的星屑。
隨著最后一絲光芒熄滅,整個夢境轟然崩塌,只留下她跪在黑暗中,耳邊還回蕩著原神不容置疑的警告。
萊依拉僵在原地,瞳孔劇烈收縮,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氣。
那些消散的星屑突然化作細密的雨,冰涼的觸感混著咸澀的淚水滑進嘴角。
她顫抖著伸手去抓空中漂浮的星芒,指縫間卻只余下虛幻的流光,如同她與霍去病的過往,看似璀璨,卻再難握緊。
夢境的穹頂開始坍塌,細碎的星光如櫻花般紛紛墜落,卻無法掩蓋她破碎的嗚咽。
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在臉頰上劃出晶瑩的痕跡,轉瞬便被冰冷的星雨沖刷殆盡。
她蜷縮在滿地星砂上,發絲凌亂地垂落,像失去方向的藤蔓。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霍去病為她披上戰甲時的溫柔,共賞大漠孤煙時的誓言,此刻都成了剜心的利刃。
“不......不要......”
她的聲音被嗚咽絞碎,在崩塌的夢境中顯得那么渺小而無助。
星雨越下越急,將她的身影漸漸模糊,唯有顫抖的肩膀和壓抑的抽噎,訴說著這無法承受的悲痛。
當最后一片星芒消散,她癱倒在黑暗中,淚水浸透了身下的星砂,仿佛要將所有的眷戀與不舍,都永遠埋葬在這片虛幻的星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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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依拉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酸澀的雙眼。
暖意裹著熟悉的松香氣息撲面而來。
頭頂是靛藍繡金的帳幔。
垂落的流蘇在燭火中輕輕搖晃,像極了她每次出征前親手系上的穗子。
指尖觸到身側柔軟的狐裘,記憶瞬間翻涌——這是霍去病特意為她尋來的,說能在寒夜護她溫暖。
她猛地坐起身,繡著驃騎營徽記的帷幔被帶得簌簌作響。
不遠處的青銅燈架上,羊脂玉燈盞正靜靜燃燒。
光暈柔和地漫過案幾上半卷的兵書。
陶罐里插著的紅柳早已干枯,卻仍倔強地挺立著。
萊依拉顫抖著撫過床頭的玄鐵箭筒,指腹摩挲著凹陷的刻痕。
那是某次惡戰中,為護她擋下流矢留下的印記。
帳外傳來熟悉的更鼓聲,混著戰馬的嘶鳴。
恍惚間,她竟不知今夕何夕,究竟那璀璨的夢境,還是此刻的溫暖營帳,才是真實。
萊依拉掀開厚重的帳簾,刺骨的寒風裹挾著砂礫撲面而來,卻不及胸腔里翻涌的情緒令人戰栗。
眼前密密麻麻的營帳如同整齊排列的方陣。
玄色的旌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驃騎營特有的徽記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熟悉的場景讓她眼眶瞬間發燙。
不遠處的馬廄里,戰馬正低頭啃食草料,偶爾發出幾聲嘶鳴。
馬具碰撞的叮當聲混著士兵們的低語,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望著這曾千百次出入的營地,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裙擺,既因重回霍去病身邊而涌起劫后余生的慶幸。
又被原神冰冷的預言刺痛著心臟,悲喜交加的酸澀在喉間翻涌,竟不知該為這份重逢感到欣喜,還是為注定的離別而哀傷。
萊依拉站在營帳外怔神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小鳶跌跌撞撞地沖來,手中的披風半拖在地上,發間草屑隨著劇烈動作簌簌掉落,被風吹得四散紛飛。
她雙眼瞪得渾圓,布滿血絲的眼眶里瞬間涌出淚水,聲音顫抖得幾乎破音:
“姑娘!您醒了……”
話未說完便猛地撲上前,緊緊攥住萊依拉的手臂,
“您昏迷了整整三日,將軍連戰甲都沒卸,日夜守在您榻前!”
她哽咽著將披風死死裹住萊依拉,滾燙的淚珠砸在對方手背上,
“快回去!炭火添了十幾次,銅爐里的炭塊都快燒穿了!”
小鳶拽著萊依拉的手腕直往帳內拖,淚珠噼里啪啦砸在披風上,
“將軍剛去熬藥,連甲胄上的血痂都沒顧得上擦,嘴里還念叨著‘再不醒可怎么好’……要是知道您醒了,定會拋下藥罐沖回來!您快些躺回榻上,可別又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