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兄,時也,命也,你還是快快將彩頭拿出來吧。”隋遠候世子姜煜笑著將手中的雪箋紙遞給前面的黑衣男子,這紙上的內(nèi)容他剛剛已經(jīng)看過了:
絕頂臨虛,入目千山皆拜我;
長河極目,隨心四海共朝宗。
上聯(lián)筆力雄渾,磅礴大氣,下聯(lián)字跡娟秀,暗藏鋒芒,赫然就是樓長卿剛剛收筆的那張箋紙。
秦文正接過紙箋,看過上下兩句,笑道:“長京果然人杰地靈,我這彩頭輸給這位閨中巾幗,服氣。”
說完便從腰間取下一枚精致小巧的匕首,放于默立在一旁的小廝手舉的漆盤之上,并將紙箋一并壓于匕首之下。
看到他這操作,白子祁挑了挑眉,卻并未言語;反倒是王旭沒忍住,開口:“你就這么把這幅對子給壓在匕首下還回去了?你知道這下聯(lián)所出是何人嗎?”
王旭想起這人是剛到京城不久,不知也正常,又接著補充道:“是樓家嫡女,她的字我曾在一次詩會上見過。”
樓家二字一出,沒有人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樓家嫡女,以才情聞名京城,有京都第一才女的美稱,此外,她身后的家世、資源更是讓許多人動之蠢蠢,更何況,傳聞中的樓家嫡女還有一幅清靈秀憐的好樣貌。
可以說,京畿之地對其有心的男子不知泛泛,只可惜樓家嫡女,并不是誰人都能攀附的起。
樓家嫡女才名遠播,引得其的字畫也頗有一番收藏價值,又因是閨閣女子,流出的墨寶極其稀少,市面上千金難覓,而今竟然就這么被壓在彩頭下面等著被送歸,可不得羨煞眾人。
秦文正聞言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揮了揮手示意一旁托著漆盤的小廝下去,這才開口,用剛剛隋遠候世子姜煜的話回道:“時也,命也。”
“剛剛秦兄當做彩頭的匕首,可是出自北齊蔣家?”白子祁適時插話。
“白兄真是好眼力,剛剛那匕首確是出自北齊鍛造世家的蔣家,削鐵如泥,吹發(fā)可斷,當初得到這把匕首也是一番意外。”秦文正詫異的看了一眼白子祁,沒想到這人身處姜國京都,竟一眼就看出了出自北齊蔣家所造的匕首,“不知白兄是何以看出的?”
“也是意外,我早些年偶然間也得了一把北齊蔣家的匕首,與剛才那把相似,故才有此一問。”
“原來如此。”
......
窗影斜移,天染紅霞,日頭便在眾人的嬉玩談樂中漸漸逝去了。
赴宴的眾人一一被請入溫廬,溫廬中早已備好酒席蔬果,只待眾人入席后宴飲品茗,賞樂賞舞。
季星榆原本跟著眾人前往溫廬的腳步一轉(zhuǎn),不動聲色地跟著一名不起眼的女婢淡出了人流。
“小姐,奴婢按照您的吩咐悄悄跟在那人身后,并未發(fā)現(xiàn)異樣,那女婢離開后就回了后院做事,并未同人聯(lián)系。”溯洄跟著自家主子停在一處廊道拐角的開闊處,低聲匯報著自己的跟蹤結(jié)果。
由于早有提防,在那小丫鬟將自己引往溫廬時,季星榆就已經(jīng)琢磨出了些不對勁。
趕在行到溫廬之前,季星榆就示意溯洄和溯芷上前制住了小丫鬟,溯芷還捂住了小丫鬟的嘴,以防其呼叫引來人注意。三人將其帶到一處僻靜的墻后,使了一番手段讓那丫鬟開了口,但也沒問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想來是這丫鬟只是隨意用把柄和軟肋找來聽吩咐辦事的,并不知道多余的信息。
季星榆問完話之后就放了那小丫鬟離開,又讓溯洄悄悄地跟了上去,想看看還能不能發(fā)現(xiàn)些什么。
“嗯,幕后之人處心積慮做的局,又豈能讓我們這么容易的抓到把柄,我不過是讓你去碰碰運氣罷了。”
“小姐,奴婢不明白,”貼身侍女溯芷不解的問向自家小姐,“那人先是在我們出行的馬車上動手腳,如今又在王家讓人將我們往溫廬荷池那邊引,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毀壞馬車是為了阻止我來赴宴,引我們?nèi)ズ沙兀奔拘怯茴D了一下,接著解釋,“是為了讓我‘意外’落水,方便有人英雄救美。”
“小姐,您這么說,奴婢更糊涂了,既然這背后之人不想小姐來王府赴宴,又如何進行這后面的英雄救美呢?”
“當然是因為,毀壞馬車和想要英雄救美的——是兩批人了。”
季星榆到溫廬的時候,眾人差不多都已經(jīng)到了,男女分列左右兩席,只不過女席前擺放著數(shù)道精美屏風(fēng)。
這宴上的屏風(fēng)也有講究,與臥房會客的屏風(fēng)不同,宴會的屏風(fēng)高不過人,僅有四尺高,除了未到適婚年齡的垂髫小兒,無論男女,基本上只要站起來視線就能越過屏風(fēng),但是坐下來又剛好遮擋住屏風(fēng)后面的人物。而且,宴會上的屏風(fēng)所用的絲料皆是特殊制作,雖不清晰,但猶可辨人,專是為眾家適齡子女相看特備的。
季星榆跟著一名女婢來到自己的席案后坐下,左右都是熟悉的王、樓、柳、白及眾家小姐。
“星榆姐姐,你剛剛做什么去了?我們說著話一轉(zhuǎn)身你就不見人了。”柳清都好奇的問道。
“我剛剛不小心被風(fēng)吹走了絲帕,一時著急去尋,就忘了和你們說了。”季星榆向眾人解釋。
女子羅帕乃貼身之物,尤其是未出閣的閨秀小姐的絲帕如若遺失在外,被人發(fā)現(xiàn),于閨譽有礙,眾人了然的點點頭便是揭過此話題。
柳清都本來就是想和自己的星榆姐姐說說話,并不在意剛剛季星榆是否真的去尋羅帕,還是其它。
時間就在這有一搭沒一搭吃喝閑聊中過去,時不時間雜著為歌舞表演或是少爺小姐們才藝展示的喝彩聲。季星榆不知第幾次悄悄地揉腿時,屏風(fēng)對面的白子祁悄然起身離席,見此,季星榆低頭向婢女溯洄悄聲吩咐頃許,溯洄點頭行禮便也出了宴席。
不過片刻,季星榆也離了席向王府外走去,婢女溯洄已經(jīng)領(lǐng)著車夫并馬車在王府門口等著了。
見到季星榆出來,溯洄連忙迎了上去,扶著自家小姐進了馬車,只是不見溯芷的身影。
“我讓溯芷去辦事了,我們先走,她一會兒會來找我們的。”季星榆開口吩咐道。
“是。”
車夫揚起鞭子,驅(qū)趕著矯健的馬匹奮蹄向前,馬車漸漸駛離王宅,卻在拐過幾條巷道之后,停在了一處僻靜的深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