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書:
反派戰(zhàn)死我只覺可惜,總認為他比主角差那么一點,只是設定讓他不得不死。若是脫離副本,他將會是站在至高點的不二人選;反倒是主角戰(zhàn)損我覺得爽快,主角光環(huán)算什么,靠自己他無法翻盤。
人人鄙夷刻意比較,人人都下意識比較。
你可以成神,但你要臣服眾生。
聽說你想成神?那就殺了反派。
反派一死,游戲結束,世間太平。
——未名人
農(nóng)歷七月,鳳凰驚大街。
每逢鬼節(jié),小到村落大到神州,無不有驅(qū)鬼祈福的習俗。鳳凰驚算不上大,習俗也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減,很是科學先進。
比方說出生帶兇兆的叫“鬼孩”,應當處之火刑。
再比方說觸犯他人利益的人應當將其作案部分砍去,處之火刑。
你若問起,為何都處之火刑,原因有一:鳳凰涅槃才以重生,這人想干凈投胎,也只有將骯臟軀體燒成灰燼。
對了,這鳳凰驚最最最重要的規(guī)定是不得修習邪術,尤其是蝶人的邪術。
因為蝶人就是此處的鬼。
驅(qū)除蝶人的引子分為三等,一為出生帶兇兆的“鬼孩”,因孩子雖攜異象出生,卻沾染世間污穢較少,故為甲等;二為干了壞事的囚犯,是乙等;三為修習邪術的人,修邪術是大忌,淪為最低等還算賞賜。
林湘就屬于下等。
他現(xiàn)在的樣子可算不上瀟灑,渾身血污,讓人看不清他的美丑,只能模糊看出他有鼻子有眼兒,四肢健全,可知沒干什么偷雞搶狗,偷瞟良家少婦的勾當。林湘正倚靠在囚車的擋板上,合眼打鼾,全然不管四周人群熙攘,叫罵起伏,也不管琵琶骨上還穿著貼了符咒防止他施法的鐵鏈。
“這就是那個修邪術的小伙?”
“看著不大?!?/p>
“所以才要盡早鏟除以絕后患!”
“可惜了。”
“可惜什么!這是保你我的命!”
“回家我得好好教育我家那瓜娃子!”
“可是他不是剛被封為入世春陽嘛?”
圍觀的人群有一瞬間的安靜,可接著叫罵聲反駁聲就又響起來,更吵更亂。
不過那人說得不錯,林湘是名神之一,當初他年紀雖小,卻成了位列第一的“陽”。很多人都懷疑過其中內(nèi)幕,這畢竟只是個傳出來的名號,不是傍上大官就是打了殘血的鬼怪,也證明不了什么。
更何況囚車中的人不走正道,不挑人多的,不挑成功率高的,偏偏選擇無人的,險惡的路去走。他修邪道,被逮的時候還叫嚷著世人被歷史蒙蔽雙眼,蝶人不是話本里的魔尊,跟人類是一邊的,是祖宗,是在座各位的爺爺?shù)臓敔數(shù)奶珷敔斴叄偨Y一句話:各位都是傻逼,蝶人才是真神,當然蝶人也包括他自己。
這言行舉止讓人怎么敢相信這是上神的水平,這就是個瘋子!亂認祖宗,認的還是祖上傳下來的鬼煞!搞不準這名號就是他自己封的!
“當”,走在囚車前面,戴著鬼怪面具的領頭人敲響銅鑼。
這銅鑼年歲久了些,據(jù)說是當年祖宗斬除蝶人后,為了紀念戰(zhàn)功所澆筑?,F(xiàn)在的銅鑼當中凹陷,周邊發(fā)黑,發(fā)出的聲音還是渾厚悠長,一直延到很遠的地方。
林湘眉頭一皺,醒了。
他睡得并不舒服,但熬了通宵去研究“蝶人”,他還是睡著了,只是現(xiàn)在腰酸背痛。
林湘扭動著脖子,覺得舒爽,一撇腦袋,跟一個小姑娘對視上了。他和氣笑笑,偷偷向小姑娘揮揮手。
他這個樣子,興許會被認為是泥人。
小姑娘對這個“泥人”確實蠻好奇的,瞪著雙水靈靈的大眼,正想向林湘揮手,不想被后頭的娘親狠狠打了手腕,她娘還張著嘴說什么。
那人的聲音淹沒在人群中,林湘聽不清,但小姑娘的神色已經(jīng)從好奇成了恐懼,“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林湘嘆了口氣,覺得這姑娘可能以后都不會玩泥人了。
嚇哭了一個小朋友,林湘也不敢再跟誰打招呼,只是四處環(huán)顧。
此時街道,敲鑼打鼓,張燈結彩,恍若白晝;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更不乏到處飄揚的紙片,那些其實是給餓死鬼的紙錢,瀟瀟灑灑,大大方方,很是壯觀。
鳳凰驚雖然每年都有驅(qū)鬼活動,但林湘不愛看,寧愿去酒館喝個痛快。在他印象里,那天的掌柜格外煩躁,都懶得聽他吹牛。
當時林湘還覺得是掌柜沒品,如此看來,倒是他唐突了,眼下景色確實比他吹的牛好聽,不,壯觀一萬倍!
林湘看得快樂,完全沒關注到囚車的門已經(jīng)開了,幾個全面武裝的護衛(wèi)兵要拉他下來。
被猛地一扯,剛不流血的后背又變得黏熱,疼得林湘一咧嘴。
“各位男神輕點?!绷窒纨b牙咧嘴。
“好不要臉?!逼渲幸粋€沒忍住,罵了一句。
“我怎么不要臉,我要臉得很!”林湘反駁。
“別理他,死瘋子一個!”另一個幫腔,還不忘抖落點文化出來,“早知……”
“早知如今何必當初~”林湘跟著他說,語畢,林湘迎著那人的白眼笑笑,露出一嘴干凈的牙來。
三下五除二,林湘被綁在堆滿干柴的柱子上。
要熟了。林湘覺得渾身難受:他本來想開開玩笑活躍氣氛的,死的舒坦些,現(xiàn)在可好,不但不舒坦,繩子都要勒肉里了!
“當”!又是一聲鑼響。
“驅(qū)鬼——迎神!”
林湘強迫自己立正站好,畢竟這光景他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