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年常說靳楓像野生向日葵,在冷漾規整的筆記本邊緣肆意生長。他會在她值日的傍晚突然翻窗進來,帶著網吧的煙味和新鮮梔子花;會在她背誦《雨巷》時,用籃球在走廊拍出“丁香”的韻律節奏。直到愚人節那天,他指間轉著的巧樂滋突然在她課桌上融化成一灘巧克力銀河。
“你知道桔梗花會在盛夏枯萎嗎?“冷漾擦拭著黏糊糊的桌面,沒抬頭看他被夕陽鍍金的睫毛,“等不到秋天的人,不值得浪費花期。”
靳楓將融化的巧樂滋倒在冷漾課桌上時,愚人節的夕陽正從《五年高考》的三角函數題上撤退。巧克力銀河沿著木質紋理漫延,杏仁碎在洛倫茲力線旁聚集成小行星帶,榛子殼卡在她修正帶滾輪間,像被潮汐鎖定的衛星。
“第17次模擬考物理卷,”少年用美工刀尖挑起黏稠的星云,“你故意寫錯最后大題的單位換算。”刀背突然壓住她顫抖的腕骨。
冷漾的2B鉛筆在草稿紙上戳出日珥般的凹痕。她早該發現那些被靳楓“忘“在作業本里的便利店小票——每張背面都印著林罡家公司的LOGO,而購買時間總在月考前一天深夜。
廣播突然插播暴雨預警,靳楓的銀鏈墜子晃過她眼睫:“三年前中考物理實驗考,你調換了林罡的電阻箱。”他撕開第二支巧樂滋,融化的巧克力在桌縫里匯成黑色溪流,“監考老師是我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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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綻放的惡之花
冷漾在暖房找到靳楓時,他正用戰術匕首收割最后一批藍桔梗,十七朵花在閃電中泛起磷光,每片花瓣都刻著她幫林罡修改過的競賽數據。
“紫外線過敏是假的。”他忽然扯開浸透的校服,后背交錯的傷疤組成星座圖,“但舉報林罡作弊的匿名信,是我用左手寫的。”匕首劃破指尖,血珠墜入花心,“就像你當年用鏡子反光幫他作弊。”
冷漾的帆布鞋陷入泥濘,林罡送的防水表在此刻失靈。她看見靳楓從戰術包掏出密封袋——里面是中考時她扔進垃圾桶的草稿紙,每一張都拓印著林罡的解題步驟,邊緣還粘著干涸的巧克力漬。
“教導處監控視頻...”少年將染血的桔梗別在她耳后,“我備份了三十九份。”他突然舉起手機,視頻里林罡正在焚燒真正的作弊者照片,灰燼中露出她學生證的殘角,“現在,我們是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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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縮的完美奇點
當保安的手電光束刺破玻璃,靳楓將冷漾推進標本柜。兩人交疊的呼吸在福爾馬林溶液中沸騰,他戰術腰帶里的MP3仍在播放《晴天》,耳麥線纏繞著她藏在內衣里的匯款單復印件。
“林氏集團給學校的捐款...”少年咬開她第一粒紐扣,“是通過我父親的海外賬戶。”他舔掉她鎖骨上的巧克力殘渣,“而你每周塞進林罡儲物柜的匿名信封,郵票下面藏著我的指紋。”
冷漾在眩暈中看見無數個平行宇宙:
-在某個時空,她坦然接受了靳楓軍訓時的冰鎮檸檬茶
-在另一條世界線,林罡在焚燒照片時發現了她的學生證
-而此刻這個版本里,靳楓正用帶血的桔梗根莖在她背上書寫質能方程
標本柜突然被撞開,暴雨裹挾著林罡的怒吼沖進來。冷漾看見兩個少年扭打的身影在電路板般的雨幕中閃爍,終于明白真正的般配從不是成績榜上的名次相鄰,而是能在對方最深的陰影里,認出自己藏匿的星光。
保安手電筒的強光在雨幕中晃來晃去,光束交錯,將這場沖突的場景切割得支離破碎。林罡滿臉怒容,雨點砸在他臉上,更添幾分猙獰。他猛地撲向靳楓,靳楓側身一閃,順勢將冷漾護在身后。
“你憑什么插手我的事!”林罡嘶吼著,聲音被雨聲淹沒了大半。
靳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冷笑著說:“就憑你不該傷害她,你以為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能一直被掩蓋?”
冷漾的發絲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她望著眼前混亂的場景,心中五味雜陳。她想開口制止,可喉嚨像是被堵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雨勢愈發猛烈,打在標本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林罡再次沖向靳楓,兩人扭打在一起,濺起地上的水花。冷漾驚恐地看著他們,突然發現自己的匯款單復印件不知何時掉落在地,正被雨水一點點浸濕。
就在這時,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所有人都被這巨響震得一滯。靳楓趁林罡分神,用力將他推開。林罡一個踉蹌,摔倒在泥濘之中。
“夠了!”冷漾終于喊出聲,聲音帶著哭腔,“別打了!”
靳楓和林罡同時看向她,兩人的臉上都掛著雨水和淤青。冷漾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有錯。”
林罡掙扎著站起身,眼神復雜地看著冷漾:“你真的就這么算了?”
冷漾微微點頭:“再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靳楓走到冷漾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林罡看著他們緊握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最終還是轉身,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漸漸小了,天邊泛起一絲微光。靳楓和冷漾站在原地,望著彼此,心中都明白,這場風波過后,他們的關系再也回不去從前,卻也在這混亂與掙扎中,有了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