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惑守心的血色浸透九重星垣時,我正將藥杵刺入自己的心臟。
星髓噴濺的軌跡在空中凝成讖語,二十八道血紋纏繞著《璇璣九章》的殘頁。冰棺里的三位男子同時睜開眼,他們的瞳孔里映著危月燕振翅、心月狐泣淚、翼火蛇焚天的星象。
“紫微星君,該還債了。“
藥杵器靈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時,我最后一塊命魂正在碎裂。星髓墜落的軌跡劃過三界,人間界的璇璣國皇陵深處,三百具冰棺應聲開啟,棺蓋上浮起與那三人面容相同的星紋。
指尖殘留的觸感很涼。千年前我為蕭雪崖種下危月燕星印時,他心口的血也是這般溫度。彼時他還是昆侖山巔的稚童,攥著我的袖角問:“師尊,眉心朱砂疼嗎?“
星軌崩塌的轟鳴吞沒了回答。我看著自己的白發寸寸成灰,百里照夜頸間的琉璃瓶正在接住最后一滴星髓。七百年后,這滴淚將混著他的琴聲,成為剖開我轉世之身的利刃。
“裴驚鴻。“我對著虛空輕笑,“你當年藏在漕船暗格里的翼火蛇血,該結霜了。“
劇痛席卷的剎那,三界星辰同時黯淡。藥杵穿透心口的裂痕里,我看見自己的命魂碎成四塊:一塊墜入往生臺的往生水,化作驚鴻衛的玄鐵令;一塊嵌進司藥嬤嬤的蛻皮刀,滋養出永生的金蠶蠱;最明亮的那塊落入璇璣國太醫院,在某個雪夜凝成女嬰眉間朱砂。
*******************************************************************************
“阿灼。“
師尊的聲音穿越千年星霜,將銀簪插入我渙散的瞳孔。簪尾雕著的危月燕紋章沾了血,在徹底陷入黑暗前,我聽見三界共治的法則在重塑——
人間界的女帝正仰望開始偏移的紫微星,仙界二十八宿的擬人形態在云層后睜眼,幽冥界的往生臺上,我的半顆心化作啞婢丹砂,開始吞噬第一個噩夢。
藥杵落地的聲響驚破輪回。璇璣國天啟元年的初雪中,女嬰的啼哭穿透太醫院的高墻。司藥嬤嬤捧著《璇璣九章》殘卷跪在雪地里,老淚滴在“天煞孤星“的命格批注上。
檐角銅鈴突然無風自動。
雪幕深處,三個身影正朝著太醫院走來:禁軍統領的玄甲泛著危月燕幽光,敵國質子頸間的琉璃瓶盛著初生之淚,漕幫少主的左眼蒙著浸透翼火蛇血的星紋布。
而女嬰眉間的朱砂痕,在接觸到第一片雪花時,悄然延伸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