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撿起一枚松針,突然左手把垂在胸前的一串楠木念珠高高舉起,右手將松針緩緩向一粒念珠刺去,但見那松針慢慢深入,瞬間對穿而過。
要知佛門念珠多用極老的楠木制成,堅比金石,那老者能用一枚松針,把它洞穿,如非有極高的內家氣功,絕難辦到。
只見那老者微微一笑,接道:“這松針透木,屬于一種內家氣功,來者如能照行老夫所為,老夫當立即退走,辭去這聚會堂監守之職,要是來者甘愿謙讓,那就請趕快退離山莊。”說罷,合掌垂目,臉色忽變肅穆。
賈寶玉目睹老者松針透木氣功,心知對方武功比自己高出太多,自己肯定不是老者對手。于是他決定先禮后兵。他上前施了一禮,道:“老人家,我是來拜師的?!?/p>
“拜師,拜誰為師?”老者問。
“拜山莊首領為師。”
老者說:“現在已是深夜,請你明天白天再來談此事吧。”
寶玉想今宵拜師之事,怕難如愿,暗道:我既找出這聚會堂旁側客房的位置,又何必急在一時,今宵縱然不能如愿,何妨明天再來?想到此處,不禁揚了揚眉,抬頭望了老者兩眼,再行一禮,轉身離去。
老者說了聲:“慢走,慢走?!辟Z寶玉收住腳步,轉身望去,只見那老者站立在夜色中,雙手拿著項下念珠,一動不動,衣服飄飄,容貌莊嚴,不由人油然生敬。
寶玉又轉身向前走去。經過攔路長廊,是一條三尺寬窄的小路,松竹夾道,白石鋪地,寶玉陡然加快腳步,瞬息間走到盡處。
前面是一條廣闊的大道,他停住步,仰臉看看天色,正待辨別方向,突聽到不遠處一株巨樹后傳出來一聲冷笑,道:“這位來人好大的興致,深更半夜之間,還肯駕臨我們這山莊中觀光。不過,你來有路,去時卻無門了!”語音剛住,驀然風動,但見人影一閃,眼前現出一個高大的男人,穿灰色衣袍,橫攔路前。
賈寶玉看對方赤手空拳,也不拔劍,傲然道:“這山莊又不是皇家重地,哼!為什么我就不能來山莊中看看?何況我又是來此辦事的?!彼哉J這幾句話十分有理,所以說得理直氣壯。
那高大男人冷漠一笑道:“來人話雖不錯,但未免太過牽強,既是觀光客人,就該白晝入莊,像這等夜深人靜之時,你勁裝佩劍,滿莊游蕩,走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他仰臉望天,一聲輕笑,又道:“凡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武林朋友,大概都知道峰云山莊規矩,不敢擅自闖入,你既敢深夜闖入莊來,想必身負絕技,有恃無恐了。”
賈寶玉看攔路男子神態高傲,不禁心中有氣,冷笑道:“那你要怎么樣?”
那男子笑道:“事情很簡單,如果你自信能闖得出去,那就不妨闖闖。要是自知無力,就快些解除身上寶劍,隨我到莊主住處,聽候莊主發落。”
賈寶玉一揚雙眉,冷笑道:“我既敢進莊,就沒想到害怕二字……”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小伙子,你年紀輕輕既有這等豪氣,那就不妨試試本山莊武藝如何?”
賈寶玉點點頭,“小生愿意領教?!闭f罷他施了一禮,肩頭晃動,左掌橫揮右掌直擊,一招“雙龍搶珠”,猛攻過去。
那身軀高大的中年男子,看他出手一招威勢奇猛,不禁暗暗一驚,忖道:“無怪這人這等狂妄,敢情是真有幾手?!彼碥|側轉,右手疾擊,讓過賈寶玉橫擊左掌,隨手一招,猛拂右腕,指風如剪,一閃而到,這一招用得巧妙至極,搶盡先機。
賈寶玉被急襲而來的掌風逼迫得后退三步,瞬息之間,又揮掌而上,左掌“白云出岫”、右掌“浪打礁巖”,兩招并進,合一擊出。那身軀高大的男子,也被他凌厲的反擊之勢迫退了一步,心頭一震,橫里躍開數尺,暗道:“此人出手招數精妙靈活,似已得名師指點,必是有來歷之人……”他正想喝問對方師承門派,賈寶玉已連續展開了迅捷攻勢,雙掌連環擊出,著著逼進,而且招數怪異,很難認出,掌法倏忽之間,他已連續攻出七掌,踢出四腿。在這勝敗決于頃刻之間,那男子無暇再喝問對方師承出身,冷哼一聲,雙拳霍地展開還擊,使出“羅漢拳”法,和賈寶玉展開搏斗。
剎那之間,拳風呼呼,足影點點,拳掌交錯,四周風生。那“羅漢拳”法,是少林派七十二種拳法之一,拳勢剛猛,施展開后,就如鐵錘擊巖,巨斧開山,甚是嚇人。
十回合之后,那男子已扳平劣勢,“羅漢拳”法進入高妙之境,威勢愈來愈大,拳風越打越強,相形之下賈寶玉已逐漸被逼落下風。那身軀高大的男子,本是峰云山莊教頭之一,武藝精到,功力深厚。他雖然搶得了上風,但一時間卻也無法擊敗對方,兩人力拼了三十回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原來賈寶玉發覺硬接對方強猛的拳勢難以取勝之后,立時改作游斗,以小巧的提縱身法和中年男子過招,竟然支撐到三十個回合以上。
中年男子一方面震驚對手的武功不凡,一方面逐漸動了真火。自己在峰云山莊師兄弟中,武功成就甚高,素受莊主嘉許,今宵用“羅漢拳”和人過招,竟讓別人走到三十回合以上,不禁激起求勝之念。這時,他的“羅漢拳”正施到第四十八式“長眉舒臂”和第五十式的“伏虎降龍”,立時運足真力,連環劈擊出手。
這兩招本來是“羅漢拳”中精妙之招,再加上他數十年修煉的深厚功力,拳勢擊出,直如浪翻波涌,賈寶玉哪里能擋得住中年男子這全力一擊,只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潛力拳風,直逼過來,不禁心頭大駭,慌忙仰身疾退倒躥而出。他應變雖然夠快,但仍被中年男子的拳風余力擊中,雙足落地之后,仍然站不住樁,一連后退五六步,才站穩身子,只覺內腑一陣血氣翻動,頭暈目眩,心知再打下去,必要傷在對方手中,立時一提丹田真氣,轉身向右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