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城一中開學已經一個月了,經歷了為期兩周的軍訓,兩個星期的上課,高一學生早已適應。
冷相宜吃過晚飯后就來到教室,準備著接下來的晚自習。
現在還沒有分文理科,按道理應該是高一下學期才分,但是學校今年拿他們這一屆當成做實驗的小白鼠,上早操的時候宣布再過一個月之后分文理科。
這一消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有的惶恐不安,有的無所畏懼,還有的幸災樂禍,當然,最后這種心理多半是高二高三的。
現在教室里依然還在持續激烈地討論,亂糟糟一團。
冷相宜剛翻開化學書,準備預習,肩膀就被男生輕拍了一下。
她稍側身體,就看見了任幸至那一張板正的臉。
冷相宜立馬會意,起身讓開,讓男生進去。
任幸至剛一坐下,就忍不住說道:“要不還是我坐外面吧,免得每一次都讓你讓我。”
“你選理我就選理!”
“你是跟屁蟲啊?”
門口處有一女一男的談話聲落入冷相宜的耳中。
嗡嗡作響,呆愣了片刻,她才扭頭過去。
“你說什么?”
任幸至黑色方框眼鏡下的一雙眼睛顫了顫,望著同桌清冷的面容,一下子轉換話題。
“我說,你想選文還是選理?”
冷相宜盯著掉墨的筆芯緩緩答道:“看心情。”
扣扣桌子,“你筆芯。”
任幸至立馬扶了一下眼鏡,手伸向桌洞。
下一刻,幾張干凈整潔的紙巾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謝謝。”
叮鈴鈴……
上課的鈴聲響起,淹沒了這句微不足道的話。
接連上了兩節的化學課,同學們早就精疲力盡。
“最后一節自習課,上完就可以回家了!嘔吼!”
后桌的男生哼著歌,愉悅地哼起歌。
冷相宜試探地摸摸校服口袋,柔軟舒適的觸覺。
她抬頭,下課才五分鐘,足夠了。
走廊里,人很少,基本上都是走向衛生間。
路過其他班級時,總是會聽見男生大大咧咧的吵鬧聲。
冷相宜習慣性撇頭望向對面的教學樓,那里是高二的樓層。
和她不是一個級別。
剛到拐角,準備轉身的那一刻,差點撞上一個人。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味。
抬眸對視的那一瞬間,兩人皆是呆滯。
兩三秒,冷相宜反應過來,嘴角輕扯,繞過她。
“宜宜!”
慶薇恩慌忙拉住,因為她這動作,另一只手上的作業本全散落在地上,亂糟糟一片。
冷相宜心里堵著一口氣,用力甩開,不發一言地就走了。
凌亂的作業被風吹起兩三頁,發出呲呲的荒誕。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拂過,迅速整理好,目光落到前面單薄背影的女生身上。
一雙漆黑眼眸轉了轉,隨之望向旁邊流淚的慶薇恩。
他捏捏粗糙的作業本,吐話。
“你先回去吧,我幫你向余老師說一聲。”
慶薇恩這才回頭,迅速擦干眼淚,調整好心情。
“沒事,改卷子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嗯。”
男生輕說一聲。
“好了,都虧你們兩個了,要不然我明天都講不成試卷了。”
余老師笑得眼角褶子多了起來,她一直喜歡這對學生,成績優秀,長相俊麗,又有禮貌,辦公室里的老師沒有一個不喜歡。
唉,要不是高一生孩,不然的話,她現在還是他們的語文老師。
“小事而已,我們還希望老師多找我們呢!”
“小恩這話聽得我舒服。”余老師笑呵呵地整理高一試卷,突然翻到一張卷面整潔的高分試卷。
她一瞅名字,贊許地抽出來。
“給你們看看,這張試卷,135分,作文我就給了55分,是位不錯的學生。”
她遞給慶薇恩。
轉而繼續說道:“這位學生,我覺得她寫的作文甚至比你們還好呢!就是有時候過于辭藻華麗過頭了,沒有真情實感。”
“是么,那我應該學……”
話截然一下斷了。
蔣慕卿注視著慶薇恩的表情。
她抿緊嘴唇,手有點抖,直直地盯著那張試卷。
視線轉移,筆鋒犀利三個字落入眼中。
冷相宜。
這個人與慶薇恩有什么關系?他此刻升起了疑惑,但不多。
“余老師,這張試卷能不能借我一個晚上,我想看看。”
“當然可以了!”余老師贊賞的目光投在了女生乖巧懂事的面容上。
蔣慕卿看見慶薇恩小心翼翼地折著試卷,明亮亮的燈光下照耀著她的舉動,不知為何,他覺得有點多余。
下晚自習的時間在九點四十,近秋的天氣開始轉涼。
尤其是在晚上,吹來的風撲在臉上,有點發怵。
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慶薇恩停住了腳步。
她抬頭,望著少年清冽的眼眸,忍不住詢問:“慕卿哥,你就不疑惑今天那個女生是誰嗎?”
男生溫和開口:“我疑惑是我的事情,我想,你要是想說的話就會告訴我的。”
慶薇恩聽后,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他每一次都是這樣的溫柔,可實際上只是不在乎而已。
喜歡了那么多年,他只是單純地把我當成一個陌生的妹妹,沒有哪一件事能夠牽動他的情緒。
“走吧,你媽媽應該和你說了,今晚你和我一起回去。”
蔣慕卿先走幾步,發現慶薇恩還頓在原處,于是,他停了下來。
“我這就來……”
慶薇恩忽略眼角的淚花,加快腳步。
就在他們坐上車后,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狂風呼嘯,電閃雷鳴。
冷相宜還在教室里收拾東西,等在門口的任幸至皺著眉頭。
這雨怎么下這么大。
他手里的傘壓根支撐不住兩個人。
沒有猶豫地把傘放在了靠門的桌子上,“我先走了。”
“嗯。”
短暫的安靜下來后,冷相宜背好書包,剛按下關燈鍵。
察覺忽略了什么,打開燈,桌子上的一把黑色傘映入眼簾,她聽見嘩啦啦的下雨聲。
此時,她手里的那把傘顯得有點多余了。
拿起任幸至的傘放在他的桌子上后,關燈離開。
教學樓一片黑暗,天空的烏云也看不清楚了。
再相見也不過如此,想必她依然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