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頂燈在三角鋼琴漆面上淬出冷光，江辰的燕尾服袖口藏著震顫傳感器。他翻開琴蓋的瞬間，蘇夏看見他尾指關節泛著地塞米松注射后的淤青——為壓制神經痛注射的激素正在侵蝕骨骼。

“肖邦練習曲《冬風》？”學生會干事敲著節目單，“原定不是舒伯特的《鱒魚》嗎？”

江辰調試琴凳高度的動作突然僵住，蘇夏注意到他后頸監測貼片閃過紅光——這是痛覺等級超過閾值的警報。

追光燈亮起的剎那，琴凳上的金屬銘牌刺痛瞳孔：2019年全市青少年鋼琴大賽指定用琴。江辰的指尖懸在降E鍵上方，冷汗順著下頜線滴在琴鍵縫隙，那里積著經年的松香粉末。

蘇夏攥著急救箱穿過道具幕布，耳麥里傳來場控的怒吼：“備用電源被反鎖在聲閘室！”她踢開安全通道門的瞬間，童年那個月夜的潮聲突然漫過耳際——七歲的江辰正在彈奏變調版《月光》，血珠從纏著貝殼項鏈的指縫滲進琴鍵。

舞臺上的強拍突然錯亂，江辰左手小指以詭異角度卡在黑鍵間。大屏幕特寫鏡頭里，他無名指第二關節正滲出淡黃色組織液，融化了琴鍵上的防滑蠟。

“繼續彈！”幕后傳來教導主任的耳麥指令，“直播不能中斷！”

江辰咬破下唇重啟樂章，降E大調旋律裹著血腥氣在禮堂震蕩。蘇夏撞開電源室的門，發現總閘箱鎖孔里插著半枚貝殼吊墜——與她鎖在鐵盒里的那半組成完整星圖。

備用電源啟動的轟鳴聲中，江辰如斷線木偶般栽向琴鍵。蘇夏沖上舞臺時，他腕間的貝殼手鏈正發出40Hz頻率的振動——這是神經科學中的γ波，據說能縫合破碎的記憶。

“雙人復蘇術準備！”

校醫的吼聲被掌聲淹沒，蘇夏跪在他左側實施胸外按壓，每一次下壓都觸到肋骨間的陶罐碎片。江辰在劇痛中恢復意識，渙散的瞳孔映出蘇夏被追光燈鍍上金邊的輪廓。

“右手...幫我完成終章...”他染血的指尖按響中央C鍵。蘇夏的左手疊在他顫抖的手背上，共同彈奏出變調的《革命練習曲》。導播切斷了直播信號，但全場師生都聽見那段雜糅著心電監護儀鳴響的旋律——像暴風雨中不肯沉沒的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