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七月。

暴雨將至的上海像座倒懸的玻璃城。溫玫站在畫廊落地窗前，看著陸家嘴的霓虹在鉛云中明明滅滅。她今天特意穿了母親留下的VintageDior套裝，腰封卡得肋骨生疼——這是她最后的盔甲。

“溫小姐，李總到了。“

高跟鞋與牛津鞋的聲音在空曠畫廊里碰撞出火星。

溫玫轉身時，正看見李子陽的手指拂過她最得意的裝置藝術《哭泣的維納斯》——那尊用電路板拼湊的女神像正在流淚，淚水是比特幣實時行情。

“收購價再加20%，“李子陽的西裝剪裁鋒利得能割傷人，“前提是把這個破銅爛鐵扔進黃浦江。“

溫玫的指甲陷進掌心。七年過去，這個曾經在哲學社用保溫杯喝食堂免費湯的男孩，已經進化成會用陀飛輪腕表計算心跳的資本獸。她抬手按下遙控器，維納斯的眼淚突然變成血紅色。

“李總不妨看看最新行情。“她笑得像淬毒的薔薇，“您做空的那家元宇宙公司，半小時前剛用我的區塊鏈藝術做了NFT抵押。“

李子陽的瞳孔收縮一瞬。他忽然逼近，雪松香壓過來時，溫玫后腰撞上冰冷的全息投影儀。波伏娃的全息影像正在他們頭頂朗誦：“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的...“

“而你把自己塑造成了漂亮的刺猬。“李子陽抽走她發間的梵克雅寶發簪，青絲如瀑散落，“可惜在資本游戲里，只有披著貂皮的鬣狗能活下來。“

窗外炸響驚雷。溫玫突然拽住他的領帶，將人扯向正在直播的AR藝術展區。百萬網友目睹投行新貴踉蹌撞進《第二性》電子書矩陣，海量金句如子彈掃射：

“您收購的不是畫廊，是您可憐的存在焦慮。“她將M&A協議拍在交互屏上，“就像您執意要證明，當年哲學社那個仰望國際部公主的窮小子...“

暴雨轟然傾瀉。李子陽突然攥住她手腕，情人橋手表發出尖銳警報——這對機械情人正在暴雨中奔向彼此。他將人拖進逃生通道時，溫玫的高跟鞋在防火門上撞出星空裂紋。

黃浦江的腥風卷著雨箭穿透西裝。

吻落下時像資本并購般兇猛。溫玫咬破他的舌尖，血腥味與暴雨在唇齒間發酵。李子陽的手掌貼住她后頸，那里有十七歲那年他們偷喝廉價紅酒時留下的玫瑰紋身。

“當年你說自由意志是幻覺。“他在她耳畔喘息，指尖劃過被雨浸透的真絲襯衣，“現在我告訴你更殘酷的真相——資本才是真正的存在主義，它讓所有矯情的哲學都現出原形...“

江面貨輪鳴笛撕裂雨幕。溫玫突然摸到他西裝內袋的鍍金打火機，那是她父親段桀在獄中做的。火苗竄起的瞬間，她將燃燒的M&A協議拋向江面，碎紙如黑蝶紛飛。

“告訴你的金主們，“她在暴雨中大笑，“要收購我的靈魂，得用比錢更真的東西來換。“

李子陽抹去嘴角血漬，忽然從公文包抽出泛黃的《純粹理性批判》。七年前被墨水污染的那頁正貼在收購條款背面，康德的名字與并購數字重疊成荒誕圖騰。

“你以為我為什么非要今晚簽約？“他將書按在她濕透的心口，“因為暴雨警報和當年哲學社那天完全一致——這次我要證明，自由意志...“

溫玫用吻堵住他最后的話。遠處外灘的鐘聲在雨中漂浮，如同上帝擲骰子的聲響。當防波堤下的流浪畫家將這一幕畫進時，沒人看清究竟是誰先扯斷了誰的黑檀木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