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閣的后院,已經是夜深人靜了,就連微弱的燈火也是被人熄滅了。
景安回了趟尚書府,從父親蕭世宇的書房里取了幾本書回來,借著月光細細的讀著。
殺手的日常是訓練,很少有時間看書,幾乎就是,他們認識的字,僅限于他們要殺掉的人的名字,景安雖說與其他人不同,能多認識一些字,但是若說讀詩,讀文章,這景安是不會的。
雖然尚書府里有會的,比如景逸,比如蕭世宇,比如蕭洛,但是景逸很多年來都只讓景安訓練,甚至景安的名字,都是,安——保世間安寧,足以。
蕭世宇是個妻控又是個女兒奴,每天的生活不是圍著景逸就是圍著蕭洛,但是蕭洛現在已經出了嫁,就圍著景逸轉了。
所以景安只是能自己看書來試著解讀了,以前雖說有字條的密語,但是也是限于:某位官宦之家,性格怎么樣怎么樣,外貌怎么樣怎么樣,常去哪里哪里,當然,那都是無影殿的密報了。
窗欞發出輕微的一聲響,聽上去像是風吹窗欞,連個影子都沒有。
景安畢竟是殺手,還是個頂尖殺手,受了太多太多的訓練了,風中的味道有些熟悉,景安便分辨出了來人。
“墨白,你躲我干什么?”景安朝著門旁的方向問。
見景安已經認出了他,墨白也不再躲藏,大大咧咧的推開了門,看著景安先猶豫了一下,才恢復往日的笑嘻嘻的模樣調侃道:“誒呀,我們的少閣主即將升任為閣主,我這不是怕閣主給我加任務嘛,這個時期還是不出現在閣主面前比較好。”
景安聞言微微皺眉:“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你覺得...我是坑兄弟的人嗎?”
景安從小就和墨白在一起訓練,說景安和蕭洛是親兄妹,倒不如說景安和墨白是親兄弟,出生入死的感情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至少,景安是這么認為的。
墨白的眼神忽地有些猶豫躲閃,沉默了一下才說:“就知道你不坑兄弟,所以才不敢見你……”
景安微微皺眉,墨白很少對他支支吾吾的,這個樣子——事出反常必有妖:“說,什么事?”
墨白知道景安很懂自己,連一個眼神一句話的語氣都會看出來不對,便還是決定了坦然面對:“你......今天領任務了......”
景安有片刻的詫異,自己領任務的時候墨白是在場的,自己回尚書府也是知道的,墨白就是沒有看到他的字條就是了,但是暗影閣的規矩是,只有殺手開始準備行動的時候,才把字條交給無影殿去探查,但是自己還沒有看懂字條,也根本沒打算開始行動。
“明知故問?有事直說,我們兄弟之間,用不著這樣。”
墨白猶豫了片刻,還是提出來了要求:“我想看看你任務字條。”
景安愣了一下,沒想到墨白竟然這么直接。
“我還沒準備開始行動......”景安首先想的是拒絕。
“嗯……我冒犯了……”墨白知道景安的原則,也只是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或許是墨白臉上的表情有些讓景安難以招架,景安還是心軟了一下:“趁我還沒反悔,看吧。”
墨白雖是有些詫異,但是知道景安在利益和兄弟面前會永遠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立即看了一眼景安手中的字條。
“嗜血除惡,為保太平,
憶徐娘未老,身已焚。
不通楚辭新歌舊賦,
不妨英卓殺手揚名。
我道生恩,大天下恩,
惟愿阿娘見盛世際。
斯人已逝,猶恨皇天,
君且此去,無需念后。”
墨白念出了來。
墨白看著景安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才問:“景安,你今天去宮里的時候……看見洛洛了?看見你妹夫了?”
“嗯?看見了啊,我們平時訓練時間多,陪洛洛少,才知道平日里都是楚卓陪著洛洛……”景安才意識到墨白的話中好像有些不對:“今天你去我尚書府的時候,不是也見過楚卓了嗎?”
墨白眸色一暗,聲音有些發澀:“楚卓?叫這么親密?”
“嗯,畢竟是我妹夫啊,洛洛和他也是這么叫,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景安現在是一副理所當然了。
墨白猶豫片刻:洛洛……也這么叫?
“對啊。”
墨白把字條推還給了景安,低下頭輕聲道:“我……先回去了。”
“嗯?看洛洛成親了這么失落?你喜歡我妹妹啊?以前怎么不知道?”景安半開玩笑的問。
墨白被一激,立刻條件反射的滿眼拒絕:“我喜歡蕭洛?不可能!”
景安疑惑:“那你那么激動做什么?”
墨白避開了視線:“景安,這次出任務,閣主有沒有交代給你什么?”
景安點點頭,應道:“娘說這次成功與否,都不重要。”
墨白看著景安,想要張口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景安思索道:“這次任務好反常,以前娘都是說,完不成回來閣法處置。”
“你……”墨白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景安抬頭看向墨白:“對了,那個字條,你看懂了嗎?”
墨白立即轉身過去:“沒,沒看懂,我回去了”
景安攔住墨白:“嗯?你還看不懂詩詞?你覺得我信嗎?”
墨白打開景安的手,推開了門:“我……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
“墨白?”景安覺得墨白有些奇怪,但也還是沒敢阻攔。
“我先去吩咐一下我的手下,隨時做好準備,你要是準備好了,一聲令下,我無影殿隨時待命。”墨白的身影已經不見,只剩下聲音的回響。
景安想去追,但是墨白這次走的太快,景安便搖搖頭,坐了下來,才看到剛才墨白推回來字條的時候,那張字條已經被握得有些皺褶。
“這次的目標……是墨白的仇人嗎?”景安喃喃的自言自語,關好了門窗,坐回了桌前。
尚書府
蕭世宇看見墨白來報,便很知趣的把書房留給了墨白和景逸。
“姑姑,你這次……”
“那是我父皇母后,我不可能不報仇,但是……他也是洛洛的夫婿……”景逸猶豫著。
“你舍不得了?”墨白一針見血的問。
“該報的仇還是要報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