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橘子汽水與心跳協奏

蟬鳴漫過實驗樓爬山虎的午后，溫念初正踮腳擦拭通風櫥的玻璃。顧西洲突然從身后遞來冰鎮汽水，冷凝水順著他的腕骨滑進白大褂袖口：“鈉與水的反應，就像你遇見我時的狀態。“

氣泡在陽光下炸成金色星屑，溫念初發現瓶身貼著手繪標簽——用酚酞試液畫出的愛心遇熱變成粉紅色。許南喬的芭蕾舞曲從體育館飄來，混著周予白運球的砰砰聲，像首不協奏的夏日狂想曲。

“藝術節海報需要化學彩蛋?！邦櫸髦薨谚囎尤M她手心，“比如用鈷玻璃看焰火?！八皖^調整噴燈時，后頸的發梢掃過她手背，醫用膠布邊緣翹起的小角像只欲飛的蝶。

周予白拍著籃球闖進來時，褲腿卷到膝蓋上方，舊傷疤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麥色：“許大小姐非要給海報畫什么星云，結果把丙烯潑到啦啦隊服上了！“

美術室里，許南喬正用絲巾束起長發，裙擺沾染的靛藍顏料像片微型銀河。她轉身時周予白突然紅了耳尖，籃球骨碌碌滾到溫念初腳邊——上面用金粉畫著歪扭的化學式，是顧西洲教他寫的“加油“。

“這里要加雙星環繞效果?！邦櫸髦藿舆^許南喬的畫筆，蘸取硫酸銅溶液在卡紙上暈染。蔚藍結晶蔓延成星軌時，溫念初的助聽器突然捕捉到他哼唱的《小星星變奏曲》。

周予白蹲在墻角給啦啦隊服畫補救涂鴉，籃球短褲下的小腿肌肉隨著動作繃緊。許南喬扔去濕毛巾時，他故意用剛畫完火箭的手接住，在她臉頰蹭出道靛藍尾焰。

“你們玷污了神圣的藝術創作！“許南喬追著周予白滿屋跑，絲巾散落纏上電風扇。顧西洲趁機將溫念初拉進儲物間，變魔術般從冰盒取出自制的棒棒糖晶體。

“氯化鈷的西瓜味?！八麑⑻乔虻衷谒介g，“還有硫酸亞鐵的薄荷涼?！疤菈K在舌尖迸裂的瞬間，通風口飄來許南喬的尖叫——周予白用丙烯在她舞鞋畫了只咧嘴笑的恐龍。

暴雨突至的黃昏，四人擠在實驗樓天臺的遮陽棚下。顧西洲用酒精燈煮奶茶，周予白把籃球架改裝成晾衣繩，許南喬的舞裙在雨幕中飄成水母，溫念初的鋼琴曲從老式錄音機淌出。

“干杯！“玻璃燒杯相撞發出清響，周予白仰頭喝下汽水時喉結滾動，許南喬突然伸手戳他脖子：“這里面裝著永動機嗎？“

顧西洲將溫念初的助聽器音量調低兩格，暴雨拍打遮陽棚的噪音立刻化作遙遠潮汐。他攤開掌心，用熱敏墨水寫著“放學后琴房見“的紙條遇熱顯現，又被雨水暈染成藍色星云。

路燈亮起時，他們發現實驗樓斷電。周予白摸出熒光棒折成四截，幽綠光芒里許南喬教大家跳《胡桃夾子》的片段。溫念初的腳尖踩到顧西洲的球鞋，他順勢攬住她的腰：“比酸堿滴定終點更難掌握。“

突然恢復的供電讓水晶燈驟亮，溫念初看見顧西洲的白大褂沾滿熒光涂料，周予白正把許南喬舉到肩上掛好最后一張海報。雨停后的玻璃窗映出四人歪扭的合影，像枚被珍藏的錯版郵票。

蟬鳴復響的夜，顧西洲在琴房教溫念初用化學符號記譜。月光淌過他修改的節拍器，將心跳頻率轉化為可視的光斑。當許南喬隔著窗戶扔進梔子花束時，周予白正在走廊倒立行走，籃球在指尖旋轉如小行星。

“明天見?！邦櫸髦薨褵崦艏堊龅臅瀶A進她琴譜，體溫留下的印記正慢慢變成橙黃色。溫念初不知道，他白大褂內袋里藏著新買的護耳器設計圖——那是能讓她在暴雨天也安心彈琴的禮物。

自行車棚的陰影里，周予白數著許南喬絲巾上的星形亮片：“比天文館投影還多三十二顆?！八χ盐栊瑨煸谒嚢焉希铸埻盔f在月光下眨著眼。這個夏天還很長，長到讓人錯覺青春永遠不會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