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爐炸裂的第七日，涅天境遺址上長出了第一株血色梧桐。小藥童跪在樹前擦拭丹爐殘片時，忽見鳳凰虛影掠過天際，云層中墜下一滴泛著金光的血。
“師尊！天泣血了！“
白發老者顫巍巍捧起接血的玉瓶，瓶中血珠突然凝成鳳翎形狀：“九重天......要變了。“
***
九霄之上，破碎的誅神臺正被混沌氣重塑。云傾凰赤足踏過沸騰的弱水，腕間銀發纏繞的往生碑碎片發出清越鳴響。每走一步，腳下便綻開血色紅蓮，蓮心囚著當年參與誅神之戰的殘魂。
“尊主歸來，萬靈跪迎！“
十萬陰兵齊聲高喝，聲浪震碎了最后一塊天道屏障。云傾凰抬眸望著端坐云端的眾神，唇角勾起譏誚弧度：“諸位這神座，坐得可安穩？“
“魔頭！“雷部正神祭出震天錘，“當年沒將你......“
“當年沒將我煉成丹藥？“云傾凰彈指擊碎神器，“這話，你該去問夜無咎。“
話音未落，虛空裂開血色縫隙。渾身纏繞弒神鏈的夜無咎被混沌火推出，脖頸上套著云傾凰用往生碑煉制的項圈：“來，告訴這些螻蟻——“她拽緊鎖鏈，“你是如何騙他們供奉六百年的？“
夜無咎額間神紋迸裂，吐出的每個字都帶著血：“三界浩劫......皆因本座私欲......“
“大聲些。“云傾凰一腳踩碎他脊骨，“說清楚，你冒充創世神吸取信仰之力的勾當。“
凄厲慘叫中，眾神驚覺體內神力正在流失。云傾凰撫過血色梧桐凝成的王座，看著他們接連從云端墜落：“這滋味如何？就像你們當年抽我爹娘神骨時......“
“凰兒。“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云傾凰瞳孔驟縮。夜九淵的虛影自梧桐葉間浮現，心口插著她當年留下的弒神簪：“玩夠了，該回家了。“
“家？“她嗤笑著捏碎虛影，“夜九淵，你若真敢現身......“
“如你所愿。“
王座突然迸發銀光，夜九淵的本體從梧桐樹中走出。他銀發間纏繞著血色因果線，每一根都系著云傾凰的腕骨：“阿姐可知，這株梧桐是用我的神骨所化？“
云傾凰猛然起身，背后展開的鳳凰羽燃起混沌火：“所以你詐死百年，就為種棵樹？“
“為種一個因果。“夜九淵握住她刺來的弒神劍，“當年你捏碎混沌核心時，我偷了一縷神魂。“他指尖輕點虛空，顯出被篡改的記憶——
血染誅神臺那日，夜九淵撕裂神魂化作兩半。惡魂誘夜無咎入局，善魂則融進混沌核心，在爆炸瞬間護住了云傾凰的真靈！
“你以為的百年，是我在時空裂隙孕養你魂魄的十萬載。“夜九淵撫過她發間新生的凰羽，“阿姐每殺一人，我便用功德重塑一縷神魂......“
云傾凰震開他的手，眼眶卻泛起血色：“所以那些反叛者？“
“皆是該死之人。“夜九淵召出功德錄，“包括此刻九霄之上的偽神。“
天際突然降下血色雷劫，眾神在哀嚎中灰飛煙滅。云傾凰看著功德錄上浮現的罪狀，突然拽住夜九淵的衣襟：“你當我還是當年藥人，任你擺布？“
弒神簪抵住他咽喉的剎那，往生碑轟然炸裂。塵封的真相如潮水涌現——
六百年前誅神臺，少年神君剜出半顆神格：“以吾之眼，換阿姐重見光明；以吾之心，承阿姐噬心咒......“
記憶中的劇痛席卷全身，云傾凰踉蹌跪地。她終于明白為何每次殺人都會心痛，原來夜九淵將半數痛楚轉嫁己身！
“為什么......“
“因我答應過阿姐。“夜九淵抱起顫抖的她，“要造個不會疼的世界。“
血色梧桐突然暴漲，枝葉穿透三十三重天。云傾凰看著枝頭結出的混沌果，每顆果實都映著輪回記憶——
第一萬次輪回，他為她擋天劫，魂飛魄散；第三萬次，他逆轉時空，承受因果反噬；第十萬次......
“別看了。“夜九淵蒙住她雙眼，“都是過去的事。“
“過去？“云傾凰扯下他的手，將弒神簪刺入自己心口，“那這十萬次輪回的痛，你憑什么獨自承受！“
金血噴涌的瞬間，混沌果同時炸裂。夜九淵的神魂開始消散，卻被云傾凰用因果線強行縫合：“想逃？本座準了嗎？“
她咬破舌尖，以血為墨在虛空畫陣：“以吾之名，重定乾坤——“
涅天境遺址升起七十二根魔神柱，柱身纏繞的卻不是煞氣，而是璀璨星河。夜九淵望著逐漸成型的星陣，突然笑出聲：“阿姐可知，這才是真正的弒天詔？“
“閉嘴！“云傾凰將最后一道陣紋烙入他眉心，“等重塑完三界，本座再與你算賬！“
***
三月后，涅槃城。
小藥童捧著新摘的混沌果跑過長街，忽然撞上一襲玄衣。抬頭瞬間，他手中的果子驚落在地——茶樓檐下對弈的男女，赫然是畫像上的魔尊與神君！
“阿姐又悔棋。“夜九淵執子輕笑，“這局該罰。“
云傾凰踹翻棋盤，星子落地成陣：“本座便是規矩！“
忽有清風拂過，棋盤化作三界輿圖。夜九淵攬過她的腰，指尖點向東海：“鮫人族進貢的夜明珠，給阿姐鑲鞋面可好？“
“不如煉成丹藥。“云傾凰睨著暗處發抖的探子，“喂給那些不安分的。“
檐角銅鈴忽然無風自動，往生碑的虛影浮現空中。夜九淵蹙眉捏碎傳訊符，臉色驟變：“混沌海有異動。“
云傾凰撫過腕間新生的凰羽紋，笑得妖冶：“正好，本座的弒神劍......“她瞥向夜九淵，“缺個試劍的。“
***
混沌海深處，被遺忘的青銅棺正在嗡鳴。棺蓋縫隙滲出黑霧，凝成與云傾凰別無二致的虛影：“好妹妹，你以為殺的是我？“
虛空裂開縫隙，十萬天魔跪拜高呼：“恭迎圣尊歸位！“
假云傾凰撫過心口跳動的混沌核心，眼底翻涌著滔天恨意：“這次，我要你嘗嘗被摯愛背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