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叛了我的丈夫,同別人又親又抱在了一起。
如此看,我確實不應該,再頂著張氏妻的名頭,這樣,我就更對不起那個可憐的張公子。
不過,我又是什么時候,對眼前的這個人,有這樣的心思的呢。
我望著我伸出去,環住他脖頸的手,還可以當做是推搡間的手滑,可是我這紅暈未退的臉,和即將要蹦出的心,以及,以及,跳脫出束縛后的狂喜,讓我久久無法平靜。
“現在,你可不是什么徐氏女,張氏妻,你現在…”顧新益抱住伏在他肩上的我,思忖片刻,好像對我有了新定義“不管了,別人叫你這兩個之外的任何名字,你都應是即可。我,反正不會叫那兩個的。”
沒等到我的應答,顧新益只當我是羞怯,自顧的說起自己內心的想法“我,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會回應我。水漣,我其實,一直都想陪在你身邊,你離開京城這幾年,我,我總覺得空落落的,拼命讀書,也無法掩蓋失去的心里的裂痕。我總是在讀書累的時候,想起我們在北季山下莊子上的日子,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你總是坐在稻草堆起的壟坡上,我遠遠地就能看到你。總覺得,你過幾年,嫁到我家后,做了我的嫂嫂我也能再見你,可是,可是…”
顧新益莫得笑了起來“我只當你有多大的膽子。”
說著,他別開頭,讓我順著他的肩,滑入懷中,而我,則是因為大腦過載,情緒激烈而昏睡了過去。他將頭輕輕地貼在我的額上,那張手帕早就不知丟到何處去“你啊,為什么就這么大的心。”
舅母見我和顧新益并肩走進來,原本笑著迎接的臉拉了下來,即便一閃即逝,還是被我敏銳的捕捉,我屈膝行禮,躲開她伸過來的手“見過舅母。”
“來,快進來”舅母也察覺了我的僵硬,用力的抓住我們的手“咱們這關系,還行什么禮。”
“是”我還是抽回了自己的手,喚來侍女“舅母,這是我自北州懸壺堂中開的補藥,里面的人參,鹿茸都是遼東過來珍稀材料,熬來給表嫂用,是最相宜的。”
舅母的手落了下來,笑容也有些僵,目光也有些不解,想不明白我是怎么了,她訥訥的點點頭“好,好,來人,快收起來。”
“母親…”顧新益想要開口,卻被我狠狠地拽住袖子“表哥,你的衣服臟了,快去換吧。”
顧新益只覺得自己的半個腳都要被人踩掉,只能咬著牙不讓自己喊出疼。
剛才在馬車上,我們兩個人商量過,馬車上的事情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一直到我們能夠為這段關系找到一個出口。顧新益本是不同意,更是叫囂著讓馬車立刻回頭,卻被我的一個問題止住了腳步“你覺得,我有面對流言蜚語的勇氣嗎?”
其實我是沒有的。從很久以前,我們兩個就已經互有情意,只是他沒有說,我就沒有信,更遑論回應,今日的反應,已經是我能做的所有,甚至因為壓力過大,無法面對的昏睡過去。
“怎么是流言蜚語?你與張家和離,我娶你,名正言順,無人可指摘。”
“那就等我先和離,和離之后,再進行下一步。”
車里的思慮一直傳遞到這里,剛才舅母的反應,讓我的心,更加的下沉。
我今日是來看明柳的,她整日都躺在床上,本來就消瘦的臉頰,要是只剩下一張面皮,四肢像四根棍子,支撐著圓滾滾的肚皮。
大表哥還在京中述職,過幾日才會回來,隨著產期越來越近,明柳越發害怕自己會遭遇不測。
曾經冠絕南北的第一美人,也因為生育之苦,逐漸凋零。
我帶來的補藥已經熬好,此時正晾在她的手邊“不喝了,胃都要苦的掉出來了。”
“我特讓大夫調了方子,加了桂圓和紅棗,不苦的…”
我的話沒有說完,大滴大滴的眼淚就從明柳那因為沒有肉,而顯得更大的眼眶中流出“水漣,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我搶你夫君的報應。”
我有些生氣的放下手里的碗“都什么時候,你還說這樣的話。你與大表兄已經成婚四五年,孩子都有兩個,如今就不要再說這些話,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新泰說起你們小時候的日子,也總是怪自己沒有信守承諾。”說了這幾句話,明柳的臉色變得蠟黃,眩暈感讓她只能閉上眼睛“我,都是因為我。”
她與我說了很多的話,其中不乏提議如果她實在不測,讓我與張家和離,再嫁回徐家。
我心里是有氣的,但是看她這副樣子,我也只能忍耐,更是隱隱約約有些后悔今日出來,不然也不會生這場氣,做馬車上的那些事。
顧家,好像讓我越來越不喜歡。
我也是明白舅母的,她的二兒子如此的優秀,我不過是一個嫁人多年無所出的婦人。
雖還有親情在,可是我又怎么能抵得過,她為顧新益選的那些貴女呢?
“水漣,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住一夜再走。”舅母看著還亮著的天“至少用過晚飯。”
“回我娘家也是一樣的。張家還有事,我在娘家住一晚就回去了,舅母也說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應該去給父親母親請個安。”
“可是明柳說了什么話?”舅母臉色灰敗“她的那番話也跟我過,你一貫…一貫心高氣傲,當年與新泰不成,不愿屈就于新益,如今你更是不愿意的,對吧?”
“若是我愿意呢?”我再次從舅母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若是我愿意與張家和離,舅母會怎么想呢?”
“你這孩子怎么能這樣?你在張家過的日子…”
“我在張家過的是什么日子?別人不知道,舅母,你就像我的母親一樣,你也總是說,沒有我的母親就沒有兩個表兄這樣的話。我在張家,夫婿如今馬上要再去平妻,家里還有我立足的地方,或許我應該要給自己找個退路了。”我的聲音和心一樣,垂在谷底,眼神卻一寸不讓,直直的盯著舅母“或許,合離之后,與表兄…”
“你表嫂如今還沒有事情,你就這樣想。”繼舅母氣極,顧不得是不是在大門口,厲聲的呵斥“明柳與你素日交好,你們二人從未有過嫌隙。如今她不過只是一時因孕消沉,你不說安慰,還在這里惦記她的位置,水漣,你何時變得這樣自私?”
一貫都是我相讓的。讓出了我的姻緣,讓出了我的位置,就只有這一次,這個如菩薩,如佛祖一般的舅母,就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我在回想馬車上的那個擁抱,然后抬頭看向追出來的人,使了個眼神,讓他止步“舅母,我沒說要再嫁給大表兄,如今我在張家婚事不順,當時既然外祖父有意撮合我與二表兄…”
“水漣,你二表哥他如今是……”舅母頓住了,腦子像是卡殼了一般,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我頗有耐心的等著,等著她再次清醒,恢復過來的是哪一個她。是一心為自己的丈夫,兒子的魏氏,還是那個,與我母親交好,天真善良的她。
本性是最難改的東西,可是改變也是在一瞬間。舅母何時改變的呢?誰也不清楚。
“你二表兄他如今是新科狀元,如今得陛下器重,委以重用,三年以后重回朝中,必然前途無量,他需要,他需要一位對他有助力的妻子。”
“舅母說的太對了。”我點頭行禮“剛才是外甥女被明柳的情況嚇到,想的有些多,說的都是一些胡話,還請舅母,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