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的暴雨像是要把天幕撕碎。

蘇晚跪在古墓入口的青石板上，手中匕首映出兩道影子——一道屬于現在的她，另一道來自二十年前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姐姐，你也要來殺我嗎？“

年幼的蘇晚歪著頭，懷里抱著褪色的布偶熊。那是母親縫制的生日禮物，右眼紐扣早已脫落，像道未愈的傷疤。

顧臨淵的電磁光刃懸在兩人之間，雨滴在刀鋒上炸成細碎藍光。他的手在抖，這是蘇晚第一次見到他動搖。

“動手啊。“她仰頭看他，雨水順著脖頸流進祭司烙印的凹痕，“殺了我，你的血仇就得報了。“

光刃突然調轉方向，劈開墜向女孩的巨石。顧臨淵的怒吼混著雷鳴：“你以為我在乎的是仇恨？“

記憶如藤蔓纏住蘇晚的心臟——

三天前的雨夜，顧臨淵渾身是血地找到她，手中攥著從守夜人總部盜出的基因圖譜。

“你的崩潰進度不是71%，“他眼中有她看不懂的痛楚，“是99%。“

圖譜顯示她的每個細胞都在歌唱著湮滅，像場倒計時的煙花。

此刻，年幼的自己正輕輕哼唱母親教的童謠。那是首西周葬曲，每個音符都在喚醒蘇晚體內的影核。古墓石門轟然開啟，露出里面千年未腐的祭司棺槨。

“別進去！“顧臨淵抓住她的手腕。他后頸的傷疤泛著紅光，與祭司棺上的紋章共振，“你會成為真正的鑰匙……“

“那不正是你們想要的嗎？“蘇晚甩開他的手，布偶熊的棉絮從指縫飄落，“從六歲起，我就被培養成獻祭的羔羊。“

陰影中浮現出更多身影。

二十歲的蘇晚握著解剖刀，十五歲的她縮在實驗室角落，八歲的她正在母親尸體旁哭泣……所有時間線的“蘇晚“齊聚于此，如同鏡像迷宮。

“真可憐。“沈星回的聲音從古墓深處傳來。她的機械軀體爬滿青銅紋路，義眼投射出蘇明遠的全息影像，“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顧臨淵從未選擇過你。“

影像閃回：

——十八歲的顧臨淵跪在守夜人祭壇，劍尖抵住心口起誓：“以電磁之名，誅盡影裔。“

——他在實驗室檔案寫下批注：“IX-Ω危險性過高，建議滿24歲即刻銷毀。“

——暴雨那夜，他握著的不是基因圖譜，而是處決批準令……

蘇晚的影刃抵住顧臨淵咽喉。布偶熊的棉絮落在刀鋒上，瞬間被切成兩半。

“解釋。“

回答她的是電磁力場的嗡鳴。顧臨淵徒手握緊影刃，鮮血順著銀黑刀刃滴落，在雨洼里綻開血花。

“你聞過紫藤蘿燃燒的味道嗎？“他突然問，“我家族墓園種滿紫藤，被屠殺那晚，它們在電磁火里燒了整夜。“

蘇晚的手腕突然被拽住。顧臨淵的額頭抵上她的，電磁力場在兩人之間織就避雨的穹頂。

“后來我找到幸存的園丁，他說火場里有嬰兒哭聲。“他的呼吸灼熱，“那孩子被藏在紫藤根系的空洞里，手腕系著青銅鈴鐺——和西周祭司棺里的一模一樣。“

沈星回的機械臂突然穿透顧臨淵的左肩。她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真是感人的重逢，可惜演員到齊了。“

古墓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所有“蘇晚“的影刃同時指向祭司棺，棺蓋正在緩緩移開——

里面躺著的，是抱著布偶熊的蘇晚母親。

“生日快樂，孩子。“她睜開琥珀色的眼睛，胸口插著那柄曾殺死過她的青銅匕首，“該完成我們的儀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