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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車的紅光穿透實驗室防彈玻璃時，沈知意正被三十七個全息投影包圍。每個“她“都在演繹《暗河》的溺水戲碼，但第七號投影的瞳孔突然滲出鮮血。

“這是第幾個了？“

她扯掉手腕上的生物傳感貼片，冰涼的導線帶起一串血珠。監(jiān)控屏幕里，新人演員蘇蔓正被擔架抬出人工湖，濕發(fā)間隱約閃過金屬植入物的冷光。

陸硯之將實驗記錄冊扔進粒子粉碎機，藍焰映得他下頜線格外鋒利：

“她們自愿成為你的影子。“

他忽然握住她滲血的手腕按在認證臺上，整面玻璃幕墻瞬間透明——地下三層陳列著數百個培養(yǎng)艙，每個艙內都漂浮著與她容貌相似的軀體。

“還記得你拍《雙生花》時NG二十八次的鏡子戲嗎？“

男人指尖劃過她突突跳動的靜脈，

“當時你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完美復刻...“

警報聲驟然炸響，培養(yǎng)艙開始滲出淡粉色液體，“而是贗品生出自己的靈魂。“

沈知意撞開安全門沖進消防通道，防火門映出她鎖骨處妖異的玫瑰。暗紅紋路竟與培養(yǎng)艙的警報燈同步閃爍，仿佛某種血肉鑄就的定位器。

天臺暴雨如注。她攥著從實驗室偷出的記憶卡后退，卻撞進散發(fā)著苦艾酒氣息的懷抱。

陸硯之的鱷魚皮帶扣硌在她后腰，掌心的老式膠片卷軸浸滿雨水：“你十六歲試鏡失敗的《春逝》母帶，想看嗎？“

閃電劈開云層的剎那，她看清膠片上根本沒有什么試鏡錄像——搖晃的鏡頭里，少年陸硯之正跪在暴雨中的玫瑰園，將燒紅的鐵簽刺入自己鎖骨。

“每制造一個你的鏡像體，這里就會盛開一朵玫瑰。“

他扯開襯衫，心口燙傷疤已然蔓延成帶刺藤蔓，

“但她們永遠學不會...“

沾著雨水的唇壓上她顫抖的紋身，“你眼里的疼。“

遠處傳來培養(yǎng)艙集體爆裂的悶響，整座城市的LED屏同時播放起《暗河》預告片。沈知意看著無數個“自己“在電子海洋中沉浮，終于明白片名真正的隱喻——所謂暗河，從來都不是水流。

陸硯之沾著培養(yǎng)液的手指擠進她指縫，在玻璃幕墻劃出帶血的算式：

“猜猜看，當∏值突破3.14時...“

他舔去她睫毛上的雨水，

“是你的意識先被數據洪流沖散，還是我的心臟長滿你的玫瑰？“

沈知意跪在玫瑰園濕潤的泥土里時，終于聽懂了血液的尖叫。

陸硯之的領帶蒙住她雙眼，皮膚下的生物芯片在接觸到第一滴晨露時開始灼燒。那些被篡改的記憶化作電子蜂群，沿著脊椎啃噬她十五年演藝生涯塑造的神經通路。

“數質數。“

男人咬住她肩胛骨處的芯片植入點，血腥味在齒間漫開，

“就像我們在孤兒院做的那樣。“

質數序列突然從疼痛中浮起——2，3，5，7...每個數字都對應著一段被刪除的人生。她劇烈顫抖，終于看清所謂孤兒院，實為陸氏集團第一代意識囚籠實驗室。

冰涼的注射器抵住頸動脈，陸硯之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波動：

“這是第314次回溯實驗。當∏值突破臨界點...“

他按下推進器的手背上凸起玫瑰狀電路板，

“你的海馬體會變成量子玫瑰的培養(yǎng)皿。“

劇痛中閃過無數記憶殘片：六歲的自己踮腳觸碰培養(yǎng)艙，十六歲在《春逝》試鏡室用鉛筆戳穿掌心保持清醒，二十六歲在領獎臺用高跟鞋碾碎腳骨抵抗芯片的覺醒信號。原來每個不用替身的決定，都是對數據洪流最悲壯的背叛。

“為什么是玫瑰？“

她咳出帶芯片碎片的血，發(fā)現園中每朵玫瑰都扎根在腦神經模型上。陸硯之突然撕開襯衫，心臟處的方程式開始坍縮：

“因為你第一次給我包扎傷口用的，是《納西索斯》劇本里的玫瑰書簽。“

暴雨傾盆而下。

沈知意用斷指甲撬開鎖骨處的紋身，皮下微型投影儀在空中展開星圖——每顆光點都是她偷偷標記的芯片宿主。

當344個痛苦光斑連成玫瑰星云時，整座城市的鏡像體培養(yǎng)艙同時爆出藍火。

“你教我的...“

她將神經電極刺入陸硯之的心口方程式，

“用真疼對抗虛擬。“男人在痙攣中大笑，任由玫瑰藤蔓從傷口瘋長。

他們的血在泥地里匯成斐波那契螺旋，遠處實驗室的AI開始吟誦《李爾王》的臺詞。

晨光刺破云層時，沈知意拖著斷腿爬進環(huán)形放映廳。

三百六十五塊銀幕同時播放她毀掉的吻戲鏡頭，每幀畫面里的男主角都變成了陸硯之瀕死的臉。當最后一塊銀幕現出他們六歲時的實驗錄像，她才明白這場持續(xù)三十年的楚門秀里——

從來都沒有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