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很感謝你給了我這次機會……”
溫梨初回想起出門前，她精心化了好幾遍的淡妝，又換了職場白襯衫和黑色百褶裙。
用了一點點小心思。
白襯衫帶了花邊袖，百褶裙是盡顯青春活潑的及膝款，以此彰顯出不同的氣質。
起碼不會硬要拿所謂的成熟性感美艷大方，來跟蘇枕雪合作過的女星或者職場女精英，碰個頭破血流。
她提起了一點自信，又道：“我大三暑假就實習過，還在相應的片場幫過工，什么都會一點兒，您可以隨意出題。”
蘇枕雪微哂。
他見過不少自鳴得意的高材生，最后都在他這里撞了南墻。
溫梨初不會是那個例外。
“先試試吧”，他撥打了內部電話，“江折，領個人過去。順便把崗位資料拿去蓋章，合同做好。”
溫梨初微怔。
這跟她設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蘇枕雪絲毫沒有刁難她，但她也沒有得到證明自己的機會。
那些想象中，她成功讓他改觀的情景，瞬間化為了碎影。
她不得不上前半步，提醒道：“蘇先生，請問我具體負責哪項事務？合同又是簽多少年呢？”
她沒有問薪資。
這是她最微不足道的目標。
蘇枕雪卻半低著頭，注視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眼底全是漠然。
溫梨初心里一寒，本能地想要尋求一個答案，又喚道：“蘇先生……”
“溫小姐。”
卻是門外有人敲門進來，淺灰色的西裝筆挺，鼻梁上架了圓圓的黑框眼鏡，看著是個既文質彬彬又和善的人。
“我是蘇總的助理江折，現在由我來帶你熟悉公司事務。”
江折注意到溫梨初的目光看向了蘇枕雪，隨即扶了扶眼鏡，露出斯文的笑。
“好。”
溫梨初壓下心底的失落，客套地笑了笑，跟江折來到了會議室簽合同。
前面的都是些官方的內容，溫梨初一掃而過，視線在崗位類別上凝了凝。
她問道：“雜務，是什么意思？”
江折神色不變，溫和地解釋道：“公司有接待工作，都會交給你的。平時，你就跟著大家學習就好。薪資方面，蘇總已經給你開到最高了。”
是不少了。
繼續問下去，仿佛就是她不懂得感恩。
溫梨初沒再吭聲，又看了眼為期一年的合同字樣，還是簽了字。
江折收好合同，直接引她去了角落里新收拾出來的空余工位。
一整個下午，其余的同事都埋頭不語，只剩下鍵盤敲擊的聲音回蕩。
臨近下班的時候，溫梨初點的奶茶到了。
她將奶茶一一分發到各個同事手上，揚起笑臉說道：“我叫溫梨初，今天第一天來公司。以后有不懂的地方，還需要向各位哥哥姐姐們請教。”
每次將奶茶放下的時候，她都收獲了一個笑臉。
還有人朝她揚了揚手中的奶茶，說道：“謝了，我挺喜歡這個口味的。下次少點糖就更好了。”
溫梨初笑著答應下來。
等到了下班時間，辦公室里的人陸續離開后，溫梨初一直端著的笑容才垮了下來。
她揉了揉有些發僵的臉頰，走進衛生間洗手，卻剛好聽見有人在聊天。
“哎，云雅。你說那個新來的，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怎么知道，我可不像人家，是關系戶。”
“也對，咱們什么時候見到老大這么輕易放人進來。還給安排了一個這樣的閑差。”
“我們這里的哪個人，不是回家以后要忙到深更半夜才睡的，這才對得起蘇總開給咱們的工資。”
“反正發工資的不是我們，蘇總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只是她一坐進來，就跟安了個監視器似的，大家都不敢亂說話了。”
“真煩。”
下午還說著奶茶好喝的那個女人，開門出來，剛擰開水龍頭洗手，就瞥見了溫梨初。
溫梨初輕聲道：“云雅姐。”
云雅頓時反應過來，示意身后的人先走，又冷靜地看向溫梨初，問道：“你都聽到了？”
溫梨初點了點頭，柔聲說道：“你們聊得很客觀，但事實還真不是這樣。后面你們有忙不過來的活，都交給我做，好嗎？”
“是我不好，讓大家誤會了。”
云雅劍拔弩張的神色一松，低下頭，嘆了口氣。
“你瞧啊，我也不是故意要在背后議論你。星聚的招聘啟事時間，是在下周一，你提前三天就過來了，沒有筆試，也沒有面試的。”
“我知道了”，溫梨初道謝，“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沒事沒事兒。”
云雅松了口氣，連有些褶皺的裙子都沒來得及整理，就連忙出去了。
溫梨初在原地站了許久，抬眼看向鏡子，里面的人疲憊而悲傷。
似乎跟多年前那個自卑的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
她驚了一跳，猛然轉過身，卻又在不經意之間，瞥見了被丟在廁所垃圾桶里的奶茶袋。
走近一瞧，滿當當的奶茶是一點都沒有喝的。
“廁所里還有沒有人？”
直到衛生間外，響起了保潔阿姨的聲音。
溫梨初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回到工位收拾好東西后離開。
她不想回宿舍，也不想回那個新租的，空間狹窄卻又沒幾樣家具的房子。
隨著路燈自遠處一盞又一盞地亮起，天色漸漸暗沉下來。
溫梨初方才踏進路邊的咖啡館，點了一杯冰美式。
完成了今天的小說更新后，她將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就收到了深海的消息。
【你要我幫忙的溫小姐，我已經請蘇枕雪安排妥當了。】
她回想起那些明里暗里的針對，心里有些無力，遲了幾分鐘沒有回復。
深海的消息就又發了過來：【怎么不回復我？你才剛剛更新完，應該還在電腦前呀。莫非是想卸磨殺驢？】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氣鼓鼓的搞怪表情包。
這跟深海平時一本正經的語氣，截然不同。
溫梨初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莫名有了些傾訴欲，回復道：【抱歉，剛才胃有疼，老毛病了。】
饑一頓飽一頓的，這么多年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