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曼霓連日來一直拉著苑汝安游山玩水,雖然苑汝安知道自己應該盡快去找大姐,可無奈樓曼霓又是撒嬌又是哀求,加上苑汝安也是個愛玩的性子,于是就順勢“從”了她。兩人穿著新做好的衣服,一粉一紫,也著實是一道風景。有樓曼霓的陪伴,苑汝安似乎也沒有那么想家了。樓曼霓雖然小姐脾氣,但在苑汝安面前從來都是老老實實的,兩個小姐妹相處的非常融洽。
“你喜歡丁香花嗎?”樓曼霓見汝安的衣服上總有一朵丁香花,好奇的問
“嗯,我喜歡紫色”汝安乖乖回答。“大姐愛紅色,二姐喜歡藍色,三姐喜歡白色”汝安總是不自覺的提到自己的三個姐姐。她長這么大還沒有跟她們分開過。
“你總是會提到你的三個姐姐,看來你們姐妹感情很要好,真讓人羨慕!”樓曼霓說“你以后對我也要這么好”
“當然”苑汝安對朋友向來是講義氣的
“聽說云中出美女,我看也是徒有虛名,走了半天也沒看到個好看的姑娘”
“我二姐要是聽到你的話肯定會生氣的”苑汝安答道
“為什么?”
“她說每個姑娘都有獨特的美,不應該拿來比較。而且每個人對美的理解也不盡相同,并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標準告訴你什么是美什么是丑,所以,不應該嘲笑別人的長相。小時候我在紫姑山下碰到過一個小女孩兒,臉上有一大塊麻子,別的小孩兒都笑她,我也跟著笑了幾聲,結果就被苑無憂一頓狠揍”汝安至今記憶猶新
“臉上有麻子當然是丑的啊,傻子都知道,你二姐真過分”
“可她說在人家父母親人的眼里,那姑娘肯定也是美的。哪怕是傾國傾城如史書上的四大美女,在她們的仇人眼里也未必是美的。”
“瞎說!她肯定是因為自己長的好看所以才對長相丑陋的人這么大度寬容,是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也不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長的美,但也不覺得她自己丑陋。她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長相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每個人都無力改變。既然無力改變就要坦誠的接受,開心的接受。”
“都是歪理”不知怎地,樓曼霓越來越反感汝安的二姐
“其實她說的我也不是完全明白”汝安老實回答道
“小姐快看,那兒有個傻子”樓曼霓的丫鬟小蓮指著前面,順著她指的方向苑汝安看到了一個衣衫襤褸的紅衣女子正在到處躲避眾人,這一看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因為眼前的紅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走丟的大姐苑玲瓏!剛從向府逃出來的玲瓏顯然是受了驚嚇,慌不擇路。玲瓏的衣服破爛,頭發凌亂。周圍的人們對玲瓏指指點點,都在笑她,更有小孩兒拿著爛菜葉子往玲瓏身上扔,嘴里還大聲喊著“傻子,傻子”。被這么多人圍著,玲瓏更加慌亂,不知所措,到處瘋跑,邊跑邊捂著頭大喊大叫
瞬間,小時候的記憶又浮現在汝安的腦海,那些小孩子圍著大姐邊跑邊嘲笑,笑她是傻子,可膽小懦弱的她只會遠遠的躲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唯恐被人發現她跟他們口中的傻子有關系。
腦海中的記憶跟眼前的情境重合,苑汝安依舊不知所措,她心疼大姐,可又沒有勇氣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大姐相認,尤其是在剛交的朋友面前,她覺得。。。她覺得丟臉。
“我還沒見過傻子哪,我們也去看看吧”樓曼霓興致勃勃。
“有什么好看的,我們還是快走吧”苑汝安只想趕快離開。
“我就要去看”樓曼霓的小姐脾氣也上來了,根本不聽汝安的勸阻。她擠到人群中,還湊熱鬧的在地上撿了片菜葉子,也學別人的樣子向玲瓏身上扔去。玲瓏嚇的左躲右閃,一直用手擋住臉,玲瓏哭的越大聲,周圍的人就笑的越瘋狂。樓曼霓玩的很過癮,想轉身叫汝安也過去玩玩,才發現汝安不見了。
“你干嘛先走了啊?很好玩兒的,那個傻子不會還手,只會哭叫,你扔一次她就喊一次,可好玩兒了。你去試試嘛”樓曼霓難掩興奮。
“有什么好玩兒,無聊”苑汝安只想趕快離開。
“怎么說翻臉就翻臉”樓曼霓見苑汝安有點生氣,只好悻悻離開。
就在玲瓏被一眾人羞辱之際,一個身影擋在了她前面
“夠了”男子怒喝眾人。眾人看著眼前這個面色陰沉的男子,身材修長結實,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大伙兒想的沒錯,但這人卻不是個普通的練家子,這人正是那日在柴家莊以一人之力擊退烏衣門的人。
“關你什么事兒”其中一個膽大的答道。
男子沒回答,單是凌厲的眼神就直接嚇跑了眾人。
男子見眾人散開,并未多看玲瓏一眼就要轉身離開。他年少時曾受盡別人的冷眼,只是看不過去,仗義相救而已,并非對這個紅衣女子有什么好感。
“啊,啊”玲瓏抬起手臂抓住男子的衣袖,她本能的覺得眼前的男子是好人。
玲瓏手上的鈴鐺叮鈴鈴作響,男子身子一震,猛地回頭。眼前的女子跟十五年前的那個紅衣少女的形象重合了。
五歲的玲瓏跟爹爹去市集采買,爹爹忘記了蔬菜攤上買的菜,把玲瓏托付給了豆腐店的大娘幫忙照看,自己趕緊跑回去拿菜,玲瓏手里提著爹爹買的她最愛吃的綠豆糕,乖乖等爹爹。四處張望時看到不遠處一個叫花子一樣的男孩,衣服臟兮兮的,兩眼一直盯著玲瓏手里的綠豆糕,玲瓏跑過去咿咿呀呀的用手比劃著,玲瓏是想問他要吃綠豆糕嗎?男孩不懂玲瓏的意思,但他的眼神回答了一切,玲瓏給了他一個,男孩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玲瓏又給了他一個,還是被幾口就吃完了。玲瓏看看手里的綠豆糕,又看看男孩,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嗯,嗯”玲瓏把剩下的綠豆糕全都給了男孩。
男孩一把抓過玲瓏手里的袋子就跑開了,耳邊還有小姑娘手上鈴鐺的回響。奔跑中,男孩聽到她父親喊她“玲瓏”。
自此,那串清脆的鈴鐺聲和那個紅衣少女永遠刻在了男孩的心里。
此刻的紅衣少女跟那個女孩重合成了一個人,雖然過了這么多年,可眼前姑娘清澈的眼神跟那個小姑娘如出一轍,他確定這就是十五年前給自己綠豆糕的姑娘。男子看向玲瓏的眼神立刻變的柔和起來。
“玲瓏?”男子試探性的叫著這個名字,他相信那日他聽到的就是這個名字
玲瓏使勁的點頭,用手拍打著自己,她想讓對方明白她的名字就是玲瓏。都說十啞九聾,但玲瓏并非天生不會說話,玲瓏的聽力沒有問題
“你迷路了?”男子柔聲問道。
“啊啊”玲瓏咿咿呀呀的比劃。一會兒有人綁住她的手,一會兒有人追她,男子大約明白她發生了什么。
“跟我走吧”男子走在前面帶路,玲瓏乖乖在后面跟著。
狠心沒有跟大姐相認的汝安始終心神不寧,她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是不對的,自己的大姐被人羞辱,自己居然不敢去救,她怕什么?她怕自己的朋友知道自己有一個這樣的姐姐而疏遠她嗎?為了不失去朋友,她連姐姐都不顧了嗎?斗爭了好久的苑汝安終于決定回去救大姐,她找了個托詞支開了樓曼霓,可當她趕回到剛才的地方時,當然已經不見了大姐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