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年男子神色悲戚的站在一座墳塋前,妻子已經(jīng)逝去十六年了,可他心上的傷口從未愈合過。后面的的男子很是清秀,稍顯瘦弱,亦是一臉嚴肅。父子倆就這樣默默的站了許久,承天門掌門余幕安每年在妻子的忌日都會來看她,十六年來從未間斷。后面的年輕男子是他們夫妻唯一的孩子,是中原四公子之一的余穎天。
“父親,我們也該收拾一下出發(fā)去上庸了”回來的路上,余穎天對父親說。
“好,你去準備吧”余幕安有些疲憊
“武林大會上會推選新的武林盟主,父親是已經(jīng)決定要讓給天青門樓尚志那個狂妄之徒了嗎?”余穎天顯然對樓尚志頗為不滿。
“青云志雖是上乘,但也絕談不上是什么天下至尊的功夫,樓尚志這個人是驕縱跋扈了一些,但頭腦簡單,不會對武林造成什么大的威脅。他想當盟主我讓給他就是了。只要武林能夠和平無事,當不當盟主有什么所謂哪“武林和平一直是余慕安竭力維護的。
“可父親一味忍讓,樓尚志反倒以為父親是怕了他,近來愈發(fā)沒有規(guī)矩起來?!庇喾f天指的是溝岔那件事。溝岔是個小鎮(zhèn),地處兩派交界的地方,兩派雖沒有明確協(xié)議,但歷來都是承天門出面管轄,一應建設維護也都是承天門承擔,但近來天青門卻公然去商家收取保護費稅費,對外宣稱溝岔是天青門管轄范圍,公然挑釁承天門。對此,余慕安依然選擇忍讓,這已經(jīng)讓門下弟子諸多不滿。
“樓尚志輕狂跋扈,四面樹敵,這種人不足為患”余慕安很篤定
“可如果大家都放任不管,對他不加約束,他胃口會越來越大,再后面想對付他就難了”余穎天很看不上天青門的做派
“當然不會放任不管,只是現(xiàn)在還未到時機?!畬⒂麛≈毓幂o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這個道理你應該懂”余慕安答
不待余穎天說話,余慕安繼續(xù)說道“比起他來,我更擔心的是御劍門的慕容北。”“慕容世叔?”余穎天驚訝的問
“慕容北表面上溫文爾雅,與世無爭,實則心機深沉,他的胃口可不是小小一個御劍門”余穎天第一次聽父親這么評價慕容北,著實有點吃驚。
“當年他大哥慕容南的死絕非尋常”
“父親是懷疑...?”
“這些話萬不可對外人言,特別是清風。你們從小一起長大,這些只會徒增他的煩惱,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是”余穎天知道其中的厲害,可他的震驚還是久久不能平靜。都說社會險惡,人心真的如此復雜嗎?
“那烏衣門哪?”余穎天換了個話題“烏衣門行事狠辣,殺人放火,逼良為娼,無惡不作,近來行事愈發(fā)沒有顧忌,受他們迫害的百姓大有其人,承天門作為武林第一大門派始終沒有對烏衣門的惡行表過態(tài),這似乎不妥”
“烏衣門據(jù)守若邪,那塊地方土地貧瘠,幾乎不長莊稼,交通又不發(fā)達,百姓饑困貧苦,窮山惡水出刁民,烏衣門的弟子個個打起架來不要命,有品級的藍黃橙紅弟子功力更是深厚,雖然承天門是武林第一大幫派,但是碰上烏衣門,我也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余慕安說
“那我們就聽之任之,任烏衣門濫殺無辜?”余穎天有些生氣,烏衣門歷年來犯下的罪惡他都有耳聞,可每次他想出手都被父親攔下來了。他懂父親這是明哲保身,包括其他幾家門派瀚海門,御劍門等都是如此想法,所以任烏衣門如何殘害百姓,幾家大門派都絲毫沒有動作??扇绻麖姶笕缢麄兌家獙ψ飷阂暥灰?,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老百姓又該如何自保。練武不就是為了保護弱者嗎,不然練這一身功夫有何用?!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烏衣門如果繼續(xù)這么為禍武林,自會有人收拾他們。我們要做的就是保存承天門的實力,讓我們轄下的百姓安居樂業(yè)”余慕安還是不打算出手。
余穎天再一次失望,父親總是說他太年輕,閱歷太淺,看人看事太過簡單,為人處世還不夠成熟,可成熟就是見死不救,縱容邪惡嗎?這是成熟還是麻木不仁?
“給樓幫主的壽禮準備好了嗎?”余慕安問
“司馬大哥已經(jīng)備好了,是承天門獨有的天臺翠玉打制的如意,既是承天門特色,寓意又好”余穎天答
“恩,不錯”余慕安很滿意
“樓幫主那么挑剔,虧了有司馬大哥幫忙操持這些,不然我一個人可沒那么多主意”余穎天說
“恩,司馬微確實不錯”余慕安對他也很滿意
余穎天看父親心情不錯,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了他一直不敢說的想法。
“司馬大哥行事光明磊落,功夫了得,幫內(nèi)兄弟無不佩服,又有能力在各大幫派內(nèi)周旋,論武功論能力我都不及他…”
“住口”向來好脾氣的余慕安大怒
“承天門的掌門只能是余家人,任何其他人都別想染指”余慕安向來秉承“血統(tǒng)論”,承天門掌門只能是余家的血脈才可以。
“唐堯虞舜不都是禪讓嗎?管理天下,有能者居之,這有什么不好,天下為什么一定要是一家的天下,承天門為什么必須姓余?”人跟人是如此不同,有的人絞盡腦汁要謀取至高的權(quán)力,而在余穎天眼里,這權(quán)力卻是枷鎖,是加在他身上沉重的負擔,他只想要自由,他想像風箏一樣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
“禪讓才搞了多久,最終還不是家天下。承天門由你祖父開創(chuàng)至今,我若將它拱手讓人,我以后還有何臉面去見你祖父”余慕安氣的青筋凸起,別的都可以通融,但在這一點上,他頑固的很。
面對固執(zhí)的父親,余穎天什么都做不了。
“啟稟少主,已經(jīng)跟溝岔的百姓們保證承天門絕不會離棄他們,日后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承天門幫忙,如果天青門肆意妄為,我們承天門絕不會坐視不管”司馬微是余穎天的得力助手,連日來因為天青門的強勢介入和父親的隱忍,溝岔的百姓有些恐慌,余穎天特意派司馬微去安撫他們。
“做的不錯,父親有父親的道理,可我們不能寒了百姓的心,這也關系到承天門的江湖聲名”余穎天道
匯報完進展的司馬微并沒有走開,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盒子,“這是兄弟們的心意,算是給少主的生日賀禮”司馬微一直記得今天是余穎天的生日
是一把精鋼打制的短刀,刀刃閃著寒光,一看就是把好刀。
“謝謝”余穎天很開心
“不用每年都給我備禮物的,太破費了”余穎天有些過意不去。
“我們這些弟兄都是窮孩子出身,要不是承天門,我們早就餓死了,幫主和少主平日里對我們體恤有加,備這點禮物算什么,少主不嫌棄才好”
“怎么會嫌棄,這一看就是削鐵如泥的好刀,還可以隨身攜帶,用來防身最好不過了”余穎天連忙否認
“倒是我要感謝司馬大哥,要不是有你幫忙料理幫內(nèi)事務,我一個人恐怕要累死了”余穎天說
“士為知己者死,只要少主不嫌棄,在下定效犬馬之勞”司馬微答
“江少爺?shù)亩Y物送到了”有下人送來一個很大的盒子。
“還是風箏吧?江少爺每年都會在少主生辰時送一只風箏,真是雷打不動萬年不變啊”司馬微笑著說。
“拿到我房里吧”余穎天的臉色明顯柔和了許多。
“他每年都送風箏,慕容清風每年都送香包”自己這兩個朋友也真是“長情”,余穎天雖是埋怨的語氣,但臉上的笑容卻是藏不住。
“江少爺知道少主最喜歡風箏,而慕容世家最善調(diào)香,每年送給少主的都是慕容少爺親自調(diào)制的奇香,整個江湖獨一無二的味道,少主有這么兩個朋友真是讓人羨慕”司馬微由衷的說。
余穎天跟瀚海門少主江逐流和御劍門慕容清風三個人一起長大,感情特別好。三個人都是家里的獨子,他自幼喪母,慕容清風更是父母早亡,每每有人心情不好,三個人就會聚在一起,算是相互取暖吧。江逐流年長一些,算是大哥,對這兩個兄弟特別照顧。
看余穎天楞在那里,司馬微告辭道“少主,我先退下了,記得吃面”因為今天也是娘親的忌日,余穎天從來不能在這一天出去跟朋友們慶生,所以司馬微都會細心的讓廚房在這一天準備一碗長壽面給余穎天,同桌而食的父親甚至從來都沒有注意到余穎天在這一天吃面。
雖然父親從來沒有想過給自己慶生,但每年的生辰余穎天都覺得很幸福。
慕容清風的香包果然異香撲鼻,余穎天雖然不懂刺繡,可也能看出來香包上的刺繡應該是御劍門下頂級繡娘繡的,繡工肯定了得。余穎天把玩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放回盒子。拿起它旁邊的大盒子。盒子里果然是風箏。是一只五顏六色的燕子,后面還拖著一只長長的尾巴。余穎天想象它飛在空中一定很好看。三人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可不知從何時起,余穎天分明能感知的到他更在意江逐流,更在乎他的喜怒哀樂,他開心他便一身明媚,他傷心他便愁云慘淡。也許是從他跌傷了腳,江逐流背起他的那一刻,也許是他被陌生人欺負時,江逐流挺身而出的那一刻。
余穎天又再一次回想起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