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疑點重重,一時難以理出頭緒,但當務之急還是凌有時的傷。其他人的傷雖然重,但假以時日都能恢復,可凌有時卻沒有多少時間了。
“秘訣已經不在了“無憂難過的說
“我們去找黑鯤鵬,把秘訣搶回來!”汝安作勢就要出發(fā)
“來不及了,時兒等不了了”苑青峰難過的說。此刻的凌有時面色慘白,多日吐血不止已經耗光了他的元氣,他單薄的身體就像一株羸弱的小草,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能保住凌有時的命,即便大家都極力回避,可事到如今卻不得不選。
苑青峰也受了傷,他勉力起身,艱難的走向凌有時,集中內力于右掌,這一掌下去,凌有時的武功就會廢掉,近二十年的努力就會付之東流。
苑青峰的手始終落不下來,他終是不忍
“師伯,沒事兒,您動手吧”凌有時已經很虛弱,但他依舊坦然
剛才就在苑青峰一步一步的走向凌有時的時候,大家都沒注意到一旁越來越緊張的玲瓏。她并不知道父親這么做是為了救凌有時的命,她只從父親的掌力上看到了這一掌的“威脅”,苑青峰離凌有時越來越近,玲瓏臉上的疑惑逐漸轉變?yōu)轶@恐。
就在苑青峰下定決心出掌的那一刻,玲瓏突然擋在了凌有時前面,嘴里啊啊大叫,她拼命搖頭,清澈的大眼睛里面滿是驚恐和不解,眼淚嘩嘩的流,殷無右重傷已經讓她傷心欲絕,她不明白此時父親為何又要傷害凌有時。她張開雙臂,把凌有時護在身后。而后她哭著雙手作揖,這是她在求饒,她求父親放過凌有時。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玲瓏已經把凌有時當成了親人。無憂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把玲瓏拉走”苑青峰狠心命令道
可任憑無憂怎么努力,玲瓏就是緊緊把凌有時護在身后,她要保護他。
身后的凌有時已經控制不了體內的兩股力道,他突然開始大口吐血,玲瓏顯然嚇壞了,她愣愣的待在原地。對她來說,此時的情況太復雜了,父親為什么要打凌有時,凌有時為什么大口吐血,她的腦子如一團亂麻,她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旁邊的無憂已經泣不成聲,嘴里喊著“他快死了啊,姐~”,可任憑她怎么拉,玲瓏就是巋然不動。
突然,玲瓏大叫一聲,周身散發(fā)出一股強勁的力道,無憂直接被震飛了出去。玲瓏開始“攻擊”凌有時,凌有時多年習武,面對突然的攻擊出于本能他出招抵擋,而玲瓏卻并不繼續(xù)強攻,她換了個方位重新攻擊凌有時。
就這樣,兩人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緩慢過招,一個單純進攻,一個單純抵擋,好似小孩子之間的過家家
“別讓玲瓏胡鬧了”苑青峰剛想出手制止,杜若卻開口說道“玲瓏的招式很奇怪,她招招都似要攻擊凌大哥的要害處,卻是有意無實,并未有一招落到實處。她的出招式不像是攻擊,倒像是…”杜若一邊觀察,一邊思考
“倒像是~引導,對,是引導”杜若好像發(fā)現了這其中的玄機,喜不自勝
“你們看,玲瓏的每一掌似乎都在逼凌大哥使用他最不常用的發(fā)力方式,玲瓏是在引導凌大哥,她在幫他打通體內沖突的兩股內力”杜若的話里有抑制不住的興奮
經他一分析,大家才開始注意到玲瓏的出招看似沒有章法卻實則暗藏玄機
果然,凌有時剛開始出招時每一次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但后面越來越輕松,原本體內兩股力道都很霸道,誰也壓制不了誰,可跟隨著玲瓏的招式運行一遍下來,體內原本水火不容的兩方越來越溫和,到最后似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凌有時驚喜的發(fā)現自己好像重新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玲瓏終于停了下來,放心的笑了,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水。
無憂激動的撲到玲瓏的懷里,果然,姐姐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解救她。在靈山島給迷路的她指引方向,這次又救了重傷的凌大哥。
當年為了避免門下再出現尹浩那樣的魔頭,玄機子選擇牽制太乙玄真功的威力,以一拆五,如果說玄機子是在每一個五分之一里面加入了“障礙”,那玲瓏剛才就是將這些“障礙”清理掉了。
沒想到玲瓏居然是讓太乙玄真功重現江湖,合五為一的希望。當真是絕處逢生。
“師父說過太乙玄真功是以自然為本,依托天地萬物,四時行,百物生,法天地,則自然。玲瓏至純至善,又未曾練過任何武功,想必她才最能參透何為自然”苑青峰說。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雖然剛經歷過一場傷亡慘重的決斗,好在凌有時總算死里逃生,皆大歡喜
重傷昏迷的殷無右這時也醒了過來。大家終于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慕容北跟弄妍姑姑說烏衣門掌門給他下毒,逼他九月初七來武功山對付五個江湖客”
“江湖客?哼哼”路遙知恨的牙癢癢
“那慕容北為何自己不來?”凌裔宗問
“他說他受了傷,來了就是送死,弄妍姑姑不忍心,就求義父幫忙”
“所以,殷達奧并不知道他要對付的是我們?”苑青峰問道
殷無右突然掙扎著從床上起身,跪在太乙門前輩前面,正色說道
“自見到玲瓏的那一刻起,義父就開始試著放下仇恨,經歷地震之后,義父更是大徹大悟,徹底放下。他走之前特別跟我交代,若他日有幸遇到太乙門人,一定要代他說聲對不起。他因自己的執(zhí)念逼死了玄機子前輩,害的太乙門隱匿江湖,他實在有愧。
今日我卻犯下大錯,傷了幾位前輩,雖是不知情,卻也難辭其咎,請前輩們重罰,我絕無二話”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殷無右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快起來,好孩子”林隱娘看著不忍“都說是不知情了,不知者不怪啊!”
“師父若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苑青峰欣慰的說道
杜若這時也正色走上前,對苑青峰一眾人道“玄機子前輩除了口訣之外,還讓祖父給各位轉達一句話”
時光倒回到二十年前,玄機子跟好友靈虛子在聊天。
“我始終覺得你苛己太甚,太乙門守護武林這么多年,多少次救武林于危難,你只憑一個走火入魔的弟子尹浩就要限制整個太乙玄真功,這代價未免太大”靈虛子說
“你應該知道太乙玄真功的威力,殷家只是個尋常人家,跟他無冤無仇,尹浩須臾之間就將其滅門,不管太乙門過往曾經做過多少豐功偉績,都抵消不了尹浩的所作所為,在這件事情上,太乙門有愧于天下”
”我玄機子一生磊落,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的,太乙門立于江湖數百年,受世人敬仰,更應該自律自省,不辜負這份敬重。我不想尹浩的過錯再重演,太乙玄真功的威力太大了。我利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法,將它一分為五,五個人彼此牽制,這樣才不會為禍人
“可五個人加起來的太乙玄真功,威力已經大大削弱,你想過沒有,一旦他日江湖上出現絕世魔頭為禍人間,而太乙玄真功無法獨擋又當如何?你知道那時會有多少生靈涂炭嗎?”靈虛子始終不認同
“太乙玄真功以一分五以后雖然削弱了,但這世上能敵的過它的功夫依然不多”玄機子顯然遲疑了
“不多并不代表沒有,你自己清楚世事玄妙,變數太多,這世上依然有能比肩太乙玄真的功夫,那時,作為武林的守護者,太乙門該如何自處?”
玄機子望著遠山,沒有回答。
“師父他老人家留下了什么話?”苑青峰問
“太乙玄真,合五為一,修己正身,不負蒼生”
“你是對的”苑青峰對凌裔宗說
玄機子也動搖過,臨終前他將口訣和這句話托付給好友,就是以防萬一,這算是給自己留的后悔藥。他日徒弟們需要這口訣之時就是太乙玄真功合五為一,重現江湖之日
凌裔宗淚流滿面,大叫一聲“師父~”跪倒在玄機子墓前。他堅持己見了這么多年,師兄弟全都不認同他,那份孤獨只有他自己能懂。好在,他沒有做錯,師父最終是認同他的。
太乙門兩代弟子以及殷無右杜若慕容清風齊齊在玄機子墓前跪拜施禮。
這位老人磊落光明一生,將守護武林作為自己一輩子的責任,寧愿委屈自己也要成全蒼生,這份心胸,這份仁愛值得在場的每一個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