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難覓。
“我似乎是做了個很長的夢，直到現在也沒醒。”魏淵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似乎想找回什么，影子，亦或是夢。
是夜，卻燈火通明，一目繁華。夜燈將街道兩旁的樓照得通透，蒼穹之下，星星點點的白落在他眼前的發絲。
他似乎感應到了什么，和被照映在墻上的黑影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
“下雪了。”他仰頭看了許久，在等。
穹頂之下，無數飄搖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而降，落在樹梢，肩膀，和路面，逐漸星羅棋布，仿佛一片銀河傾瀉。
“回去吧，我們，等春暖花開的時候，再會。”魏淵滿眼寵溺地望著身旁的空白，自語道。
“走啦，這是冬天的第一場雪，我們同在雪下。”
恰似浮生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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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紫漪，還記得當初我的玩笑話嗎？等冬天里的第一場雪，我就……”少年滿眼寵溺地看著身旁的女孩，在他眼里，就似那萬千星辰中最柔和的一顆，不必為眾人所喜，唯他所慕，就夠。
那女孩裹了裹頸上的黑灰圍巾，哈出一口白氣，很快便消散于空中，不著痕跡。“記得啊，問你還不告訴我，嘁。快說啦，我的小小好奇心都壓制兩個月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吧，那個啥。別急，我醞釀下。紫漪，我……”
“同學們，上課時間到了，請迅速回到教室……”好巧不巧，上課了。就很煞風景。
“下次再說吧，先去上課，我可頂不住老班。”魏淵苦笑道。“嘻嘻，走啦，下次再說吧，我……恰好也有話說。快走，老班出辦公室了。”慕紫漪下意識就拉著魏淵的手往教室走，感到他僵了下，才覺得不太好的樣子，就悻悻地松開了。“自己走。”頭也不回就回座位了。“不然呢，真傻。不過，女孩子的手都這么軟乎嗎？”魏淵輕嗤一聲，想什么呢，不都是皮包骨哦。
不過，好熱的。都下雪了誒，真奇怪。
教室里，他們坐在右邊靠窗的位置，前后桌。上課沒多久，前邊的魏淵耳朵里就塞滿了八卦。慕紫漪又和同桌開起了小差。
“要不我們還是叫他monkey黃吧。他今天頭上頂了個雞窩誒，啊，哈哈。”
“告訴你個秘密，其實……”偷聽到這，不，是無意間聽到，魏淵悄悄將身子向后移了移，挺直了腰板。
“咳咳，偷聽～～被我發現了吧，哈。”慕紫漪發出一陣自以為很小聲的怪笑。
“哪有。上課認真聽講，有你難堪的時候。”魏淵并未回頭，仍盯著黑板，看起來很自然。慕紫漪還想挖苦一番，身體前傾，好巧打翻了水瓶，發出“嘭”的一聲，前排以及老班都看了過來。
魏淵也很意外，但他自始至終都看著黑板，倒顯得很淡定。慕紫漪就難堪了，頭簡直是放在了魏淵肩上，抬頭又對上了老班的“滅絕凝視”，動都不敢動，就這么僵著。“還不坐好，不覺得坐姿很奇怪嗎？”魏淵借撓鼻子的時機細聲對側瞥就能看到的慕紫漪說道。
隨后，又是“嘭”的一響，她的筆筒又翻倒在地。魏淵汗顏，不愧是你。
“慕紫漪，上課在干嘛，毛毛躁躁的。”老班暫停了她那激情四射的表演，面露不善地盯著慕紫漪。
慕紫漪立馬站起身來，答到:“聽課，問題！”
“那我剛才講了什么？”慕紫漪雙手無處安放，摳著桌板，目光心虛地投向桌面，又斜睨向魏淵。
此時，魏淵全然注意不到——他弓著腰不厭其煩地撿著滿地的筆，還有水瓶。
“額，Sorry，Idonotknow.”
“坐下，想想什么時候了，該干什么事。”老班結束了這場鬧劇，繼續她的表演。
“吶，你的東西。”魏淵趁老班不注意迅速將整理好的筆筒和水瓶放回她桌上。
慕紫漪沒說什么，魏淵也沒再多說。
他還是注意到慕紫漪紅了眼眶。
“明明就不想哭的，被說了還是忍不住……”慕紫漪心里吐露著，兩顆不爭氣的淚還是落了下來。這時，魏淵悄悄傳來一張紙條，寫道:王上多大了，還哭鼻子呢。沒事哦，下次咱們一起開小差，我和你一起哭，。
“嘻。”破涕為笑。
“噓。”不長記性。
窗外，細雪飄飛，室內，一片溫馨。
“嗯，得找個機會，最后一次。”不知是誰，在人旁暗念。
……
午后，穹頂之上，是厚重的灰云，似乎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無聊～～小淵子，去給本王接杯水，有賞。”慕紫漪戳了戳魏淵的后背，全然一副要死不活的勞樣。
“王上怎這般疲憊，不是剛上完monkey黃先生的數學課嗎？上午聽你講得挺開心嘛。”魏淵戲謔道，已拿起她的水瓶準備離座。
“嘿，還說沒偷聽，就是偷～聽～了～”她兩臂枕著頭，雙眸因笑而獨留一縫，可愛。“忘不了是吧，真想我和你一起哭？”說完，魏淵便徑直走向飲水機，走前似乎還聽到紫漪在嘟囔著，他沒聽清。
“好啊，一起哭，在一起……”
如約而至，說的是水。“給，溫的。”魏淵低頭瞥了慕紫漪一眼，雖說想要那“獎賞”，奈何不好開口，便無言回到她前方的一片祥和之地，坐在這，他會安心。
她沒忘，無論是“獎賞”，還是沒來得及話。
“魏淵，還要不要獎賞了？”慕紫漪滿眼期待，卻又帶些許羞澀？
“要要要，這回又是什么？瓜子殼？糖紙？還是用膠水粘合的二手核桃呢？”魏淵微笑，但這笑不含它意，無論什么他都喜歡，喜歡。
“本王是這么小氣的人嗎？”她不甘的看著他，從他眼里得到了肯定答案。“哎呀，這次不一樣哦，給你點心靈供養。咳咳，聽好了……”慕紫漪欲言又止，耳背在無人可看處泛起了一絲絲紅。
“魏帝，這一分鐘臣妾任您調遣，請盡情吩咐紫漪～”慕紫漪夾著嗓，到底還是使出了女孩子特有的殺手锏。
“噗，臥槽，鬼上身了？發燒了？還是被奪舍了？你好，你是慕紫漪嗎？”魏淵瞪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的盯著她。
一秒，兩秒，三秒……
“魏帝有什么要求呢？請吩咐。”紫漪憋著笑，依舊夾著嗓，兩腮帶紅，不知是憋的，還是羞澀。
魏淵低眸，有那么一瞬嘴角含情，很快就又自然。“什么都可以嗎？那你退位吧，以后我為帝。”“就這？不好意思，五秒前一分鐘已經到了，略略略。”慕紫漪傻笑起來，臉依舊很紅，眉眼間似乎還有些許落寞？
就這些嗎……
“算了，不逗你了，你靠近點。”慕紫漪故作神秘，有模有樣地從兜里摸出個東西，握在手心，生怕被人看到。
魏淵一副“任君擺弄”的表情，還是湊了過去。
只見慕紫漪雙手包住什么，放在貼近的魏淵眼前。“看！空氣！哈哈哈，不行我笑不活了，哈哈，讓我緩緩。^O^”
你就不能認真一次嗎？
魏淵似笑非笑，還是應答道:“哎，又被你騙到了呢，近來演技有所長進啊？”“生氣了？嘁，小氣。這回真不逗你了。”她從抽屜里掏出一整張貼紙，看起來像是“草莓熊”，滿眼不舍地撕下一張連熊都不帶的，草莓。“吶，給你，這上面就一張草莓，我都不舍的貼呢，給你，貼哪好呢？”紫漪笑得可開心了，給他最愛的大草莓子⊙?⊙！
“謝了，我想想貼哪呢……”魏淵嘴角含笑，不是對草莓。他貼在了水杯下，只有他看得到的地方。
穹頂之上的灰云漸黑，那被期待之物如約墜落人間。
“快看，又下雪了。”慕紫漪眼里閃著光，拉著魏淵的衣袖就往教學樓前坪走。
“誒，快上課了，還出去啊？”魏淵不明白她的執著，提醒道。
慕紫漪沒停下來，但松開了拉著他衣袖的手，急匆匆往樓下去，還不斷催促他快跟上。雪下的不小了，他們走到前坪的亭子旁，也沒打算進去，就這么站在雪中，人旁，他們沒再說話，靜靜的，如雪落那般靜。幾點白落在他們的發梢，肩膀，身旁，他們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
紛紛揚揚的雪布滿了天，卻毫不吝嗇地墜落人間。“好美。”這一刻，是她少有的溫柔。“嗯，美，我一直覺得。”魏淵頷首，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撫去紫漪發間的白。
“嗯？我頭上有東西嗎？”紫漪不自然地摸了摸頭，低首問道。
“笨蛋，在雪里待了這么久，頭發都濕了吧。”魏淵也理了理頭發，將雪灑落地面。“走啦，別感冒了，也快上課了。”這一次，他主動拉著她的衣袖，欲往教學樓走去。
雪落，未動。
“我不是說有話告訴你嗎？”慕紫漪哈出幾口白氣，兩腮好像也凍紅了，發出的聲音只有身旁人才聽的清。“其實，我喜歡一個人……”“鈴鈴鈴！！！”上課了，聲音很吵，與這雪天的靜謐并不相配。魏淵沒有聽清后來的話，只知道，她有喜歡的人……
他松開手，催促著快回教室，全然不知身后人已漲紅了臉，僵住了腿。
沒見紫漪跟上，落寞地回頭。見她還在雪中立著，壓不住的柔情，伸出去的手，再次拉起她的衣袖，柔聲道:“走啦，還發什么愣，不記得上午的事了？還想遲到？”
慕紫漪總算緩過神來，手慌忙抹了抹臉，就被拉著回到了教室。
課上，魏淵一言不發，他不敢再說約定的話。
慕紫漪也無心聽課，心里亂亂的，他是拒絕了嗎……
兩人就這么靜著，很久。終究還是魏淵按耐不住了，趁老班不注意傳來一張紙條。慕紫漪打開，只見寫著幾個較為秀氣的字:所以，你喜歡的人，是誰？
砰，砰，砰。
他只是沒聽到，沒有拒絕！
慕紫漪咬著下嘴唇，飛快寫下一句話，就忘乎所以地扔到魏淵桌上。
“慕紫漪，上課又在搞小動作，站起來聽課！”老班更年期到了。
“還有你，魏淵！上課傳紙條，以為我十幾年班主任白當了？”火正旺，燙的很。
兩人不敢多言，站起了身，他們明白，只是別樣的關心。
在班主任轉身的一瞬，魏淵亦然，與慕紫漪相視而笑，是的，他們一起挨罵了，不是破涕而笑。
也算承諾吧。魏淵略帶遲疑打開了紙條，可愛的字跡映入眼簾:其實，我喜歡monkey，小淵子不會吃醋吧？哈哈，吃我的醋！
開心。不管怎樣，她沒有心向別人，還是如風純凈，欲與之，相濡以沫。
窗外，是一片寂靜的白；他們之間，卻格外溫熱。
無聲的雪，放大了這一時的溫情。
他們之間，似乎多了點什么。
課后，前后。慕紫漪不帶以往的玩笑調兒柔聲問道:“魏淵啊，你不是有話要說哦，什么秘密，快說？”
不敢，再等等。
魏淵隨意答道:“其實，我也喜歡monkey。”
“嘁。”就知道騙我。不過，萬一呢，我是說萬一他……“那，魏淵，你，有沒有，感覺對你，很特別的人啊？”慕紫漪眼里滿是好奇，好像還有一絲害怕？
外面，一片銀河傾瀉，但看來會是今年最后一場雪。可也會有輪回，時序更替，春暖花開，暑往寒來，還會有下一場雪的，他們等待的最后一場雪。
少年滿眼寵溺地看著身旁的女孩，在他眼里，就似那萬千星辰中最柔和的一顆，即便落入銀河，他亦能找到那顆所慕之心，所愛之人。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