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軍訓也逐漸邁向衛生，離軍訓結束還有兩天，而今天，是軍訓中最考驗人的一天——拉練。

“鈴鈴鈴鈴！！！！”刺耳的鈴聲劃破了夜空。

原本寂靜的宿舍樓突然熱鬧了起來，此時教官們早已等待在樓下，看著宿舍樓上的燈陸陸續續打開。不到10分鐘，就已經有男生陸陸續續下樓朝著教官們走去，此時就連教官也露出了一絲絲驚訝的表情。

定睛一看，首先走出宿舍樓的，正是林昱辰和程子沛，程子沛背著白色的書包，里面肉眼可見被塞的鼓鼓囊囊，林昱辰則依舊背著他黑色的巨大書包，上面掛著的玩偶甚至增加到了4個，只不過每一個玩偶都十分的小眾的抽象，有兩只眼睛不對齊，渾身上下由四種顏色拼接而成的小熊，也有一只耳朵短一只耳朵長，歪著頭閉著眼睛的純紅色兔子。

“Yes！我們居然是第一！”林昱辰興奮的對著程子沛說道。

“怎么樣，還好我催著你昨天晚上就把東西收拾好了吧。”程子沛得意的說道。

兩人看到自己是第一波下樓的學生，都顯得格外興奮。

就在兩人有說有笑的時候，突然看到自己班級的教官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兩人才認出來。

“王老師！你怎么來啦？要和我們一起拉練么？”林昱辰好奇的問道。

“那必須的，你們班是我們第一次當班主任，我得陪你們一塊。“王老師笑著說道，語氣中還有點興奮。

“王老師，給你，拉練可不輕松，有備無患。”程子沛從包里拿出兩瓶葡萄糖和一瓶電解質水，遞給了王老師。

“謝了啊，程子沛，你這準備得比我還充分。”說著王老師打開包給兩人展示，里面有面包、礦泉水、創可貼、毛巾，火腿腸、餅干，但唯獨缺少了葡萄糖這種功能性補給。

此時的女生宿舍里，陶欣然正在把最后一包壓縮餅干塞進葉瑾瑜的背包時，手指碰到個硬質方盒。拆開迷彩布包裹，是程子沛連夜準備的便攜式血糖儀，液晶屏還粘著標簽。

“怪貼心呢，還記得瑾瑜容易低血糖。”陶欣然自言自語道。

20分鐘后

“三十公里山地拉練，不是春游。“王老師扯著擴音器訓話，微微隆起的肚子把作訓服紐扣撐出危險的弧度。他的戰術水壺上貼著女兒畫的粉色貼紙。

“各位同學一定要跟上隊伍，不要掉隊，盡量堅持住，這是對意志的考驗，也是軍訓即將結束的儀式，是你們成長的關鍵一天！但是切記不要硬撐，如果身體不舒服及時打報告！我們有隨行的校醫和救護車，知道了嗎！”

“知道了！”2班的學生們齊聲回道，放眼整個高一年級的10個班級，僅僅有四個班級的班主任出現在了拉練的這一天，因此班里的同學都有些微微的自豪和興奮。

“全體都有！聽我口令！齊步走！”教練一聲令下，拉練正式拉開序幕。

伴隨著眾人的腳步聲，太陽逐漸從山的另一邊冒出了頭，眾人也已經走出了城市路段，踏上了去往山間的道路，本次拉練，眾人一共要走10公里的城市路段，15公里的山路以及5公里的叢林路段，走過第五公里眾人就已經走出了城市，踏入了山路之中，原本熱鬧的隊伍也已經開始逐漸安靜了下來，同學們開始意識到需要保存體力。

晨露在作戰靴的表面凝成水珠，陶欣然走在葉瑾瑜前面，不斷用登山杖挑開橫亙的蛛網以及路上潮濕的樹葉，試圖為葉瑾瑜創造一個相對好走的道路。

“呼——呼——”葉瑾瑜的呼吸聲比旁人急促兩分，因為平時大多數空閑時間都喜歡坐著寫作和畫畫，缺乏鍛煉，因此體質比起陶欣然這種運動愛好者差多了。

“欣然，我開學之后，我覺得我需要和你一起運動了，這才走了幾公里，我就感覺累了。”葉瑾瑜額頭上不斷滲出汗液，摸了摸額頭，發現額頭涼涼的，正說著，就掏出了褲兜里放著的《低血糖應急預案》，第三頁折角處用紅筆圈著“早期冷汗癥狀”，這是程子沛昨天連同血糖儀一起給他的。

看著這幾張釘在一起的A5大小的紙張，葉瑾瑜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吃完飯后，在回宿舍的路上，陶欣然要去打球，因此拽著林昱辰和王皓一起去了羽毛球館，留下葉瑾瑜和程子沛一同往宿舍走去。

“對了瑾瑜，我記得你不擅長運動吧，小學的時候運動會還低血糖暈倒過。”

“我是個運動白癡，從小就不喜歡運動，軍訓這幾天算是我活這么大運動量最大的幾天了。”葉瑾瑜撓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但是程子沛提到的那次暈倒，那次應該是四年級夏天的運動會，跑完50m之后自己就失去意識了，但是還真不只是因為自己單純的身體差不愛運動，那天之前，因為一些事情自己已經兩天沒怎么睡覺了，身體已經到紅線了，再加上自己比較倔，沒有和老師請假，非要堅持跑。

葉瑾瑜心里默默想到，愣神的功夫之間程子沛從包里掏出了一個儀器和幾張紙。

“拉練的運動量很大，這個你拿著，雖然可能沒什么用，但是要是你不舒服，至少可以用來判斷一下原因。”

葉瑾瑜接過程子沛手里的東西，仔細一看，是一個便攜的血糖儀和幾張紙。

“明天早上記得吃點早飯，面包也行，帶水的話要帶一瓶淡鹽水和一杯糖水。”說著順勢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包鹽和幾包白糖。

“謝謝你子沛。”葉瑾瑜接過鹽和白糖，也沒有說太多。

“要不要賭王老班多久掉隊？“林昱辰倒退著走路，作戰靴碾碎半截枯枝，“我押15公里。”

林昱辰的聲音將葉瑾瑜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那我賭20公里。”陶欣然緊跟著說道。“誰輸了誰幫忙帶一周早飯，怎么樣。”

“沒問題！”

見兩人如此爽快的簽下賭約，葉瑾瑜和程子沛在一旁一起擺出了一副無語的表情。

隨著離終點越來越近，兩人的賭約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走到第21公里，王老師悄悄溜出了隊伍，坐上了后面的大巴車。

眼看著王老師上了車，幾家歡喜幾家愁。

“下周一個禮拜飯哦。”陶欣然得瑟道。

“好吧好吧，沒想到王老師能堅持這么久”林昱辰沮喪的說道。

此時陶欣然突然一個箭步沖向側面，扯住葉瑾瑜的背包帶。

“看路！”

她指尖蹭過葉瑾瑜發涼的手腕，那里脈搏跳得比山雀還快。

“葡萄糖。”程子沛把撕開的鋁箔袋遞過去，自己背包側袋還插著三支備用。葉瑾瑜的戰術水壺突然滑落，半壺淡鹽水潑在陶欣然的作戰靴上。

“手抖成這樣還逞能？“陶欣然擰開自己的水壺懟到她唇邊，虎口老繭蹭過對方干裂的下唇。林昱辰掏出手機記錄，鏡頭里陶欣然后頸曬蛻皮的皮膚下透出淡青血管。

山道彎折處飄來刺鼻的苦香，葉瑾瑜數到第573塊青石板時，戰術手套里的指尖開始發麻。程子沛的醫藥包在前方兩米處規律地晃動著，消毒棉片和止血鉗隔著帆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還有五公里。“陶欣然突然拽住她的武裝帶，作訓服布料在腰側勒出褶皺，“你的嘴唇比死人還白。“

葉瑾瑜想反駁，卻發現視網膜上浮起細密的噪點。程子沛背包側袋的葡萄糖注射液在陽光下折射出琥珀色光斑，隨著步伐晃動像跳動的火焰。她伸手想扶住巖壁，卻摸到一片潮濕的苔蘚。

耳鳴聲像老式電視機雪花屏的噪音，葉瑾瑜最后的意識停留在程子沛驟然放大的瞳孔里。少年作訓服領口第二顆紐扣的反光里，映出她青灰的面色。

“散瞳了！“陶欣然的戰術匕首挑開急救包搭扣。

程子沛的指尖已經按上頸動脈，醫用剪刀劃開作訓服袖口的動作快得割破了里層襯布。便攜式血糖儀發出尖銳蜂鳴，液晶屏跳動的“2.8mmol/L“讓陶欣然咬破了口腔內壁。

“林昱辰！快去叫王老師！“程子沛的低吼驚飛了樹冠的伯勞鳥。

葡萄糖凝膠的甜膩在齒間化開時，葉瑾瑜的睫毛在程子沛掌心顫動如垂死的蝶。

“她今早沒吃壓縮餅干？“

陶欣然用身體擋住直射的陽光，說道：“吃了三分之一。“

程子沛的聲音像在背誦病歷，“心率128，呼吸頻率過淺。”他扯開兩袋生理鹽水倒進保溫杯，將吸管小心地塞進葉瑾瑜唇間。

山道上傳來救護車的鳴笛，程子沛打橫抱起葉瑾瑜的姿勢標準得像運送精密儀器。林昱辰在前方揮舞熒光棒開道，作訓服后背被汗水浸出深色脊椎溝。

“我來換手。“陶欣然第三次提出時，程子沛的后頸已經暴起青筋。

少年避開她伸來的手臂：“傷員需要穩定支撐。”他的作訓靴在碎石路上打滑，卻始終保持著讓葉瑾瑜頭部高于心臟的姿勢。

救護車廂內

心電監護儀的綠光在金屬艙壁游移，程子沛的外套蓋在葉瑾瑜身上。

“你手在抖。“陶欣然突然開口。

程子沛將輸液管流速調慢半檔：“山地顛簸容易引發靜脈炎。“他的目光始終沒離開監護儀屏幕，直到看見血氧飽和度穩定在96%才松開咬緊的牙關。

救護車一路鳴笛，加速沖向醫院

消毒水味道鉆進鼻腔時，葉瑾瑜最先恢復的是聽覺。李林紓的細高跟正以120次/分鐘的頻率敲擊大理石地面，香奈兒19包的鏈條纏著半截醫療繳費單。

“三十公里負重拉練？你們學校瘋了嗎？”鑲鉆的指甲幾乎戳進程子沛眼球。

“你們王老師呢？我得和他談談。”

“阿姨，王老師也有點脫水，正在校醫室靜養。”程子沛略帶尷尬的說道。

“老師都撐不住，讓你們撐？”李林紓難以控制自己的音量，高聲喊道，一邊喊一邊在走廊里來回踱步。

“患者需要安靜。“護士推著治療車介入。

所有人都在葉瑾瑜的病床附近緊張的期待著，期待著病床上臉色煞白的女生清醒過來，就在這時，一陣虛弱的聲音傳來。

“媽？這是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