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在耳畔凝固成冰，卻裹不住胸腔里炸裂的灼痛**。

蘇挽月睜開眼時，寒潭底竟燃著漫天星火。墨色水流被映成琥珀，每一顆氣泡里都封存著記憶殘片——謝無妄跪在雷劫下的畫面、玉微塵執劍剖心的瞬間、紅衣女子將鶴翎刺入嬰孩眉心的決絕......

“燭龍睜眼了。“

謝無妄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心口的紅蓮已凋零成灰，魔紋卻爬上右眼化作赤金龍鱗。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潭底盤踞的哪里是蛟骨，分明是條被九重玄鐵貫穿的燭龍！龍首低垂，獨目緊閉，每一次吐息都讓水流倒旋。

蘇挽月腕間玉骨突然暴長，不受控地刺向燭龍逆鱗。

“別碰！“謝無妄徒手抓住骨刃，掌心被割得鮮血淋漓，“它的逆鱗連著歸墟的......“

龍吟震碎未盡之言。

燭龍獨目驟睜，瞳孔里竟映著昆侖之巔的雪色。蘇挽月被攝入幻境，看見少年謝無妄執劍立于風雪，劍尖挑著枚冰針：“師姐，待我種下這鎖魂釘，三界就再無人能傷你。“

紅衣女子卻握住劍鋒刺入心口：“要鎮我的滅世命格，得用你的眼睛來換。“

現實與幻象重疊。

燭龍逆鱗迸發金光，潭底浮現縱橫交錯的命理線。謝無妄的魔紋纏住蘇挽月腰身，帶她避過橫掃的龍尾：“這是天命書殘頁化的囚籠，燭龍每三千年吐息一次，能窺見......“

“未來。“蘇挽月接住飄落的金箔，上面赫然是她與謝無妄相擁自焚的畫面，“原來你早知結局。“

燭龍突然口吐人言，聲若洪鐘：

**“女媧血，滄溟骨，終局仍是歸墟燼！“**

謝無妄的右眼龍鱗剝落，血淚墜入弱水竟凝成紅蓮。他踏著蓮瓣躍上龍首，滄溟劍刺入逆鱗縫隙：“三百年前我能剜你一目，今日便能斷你命線！“

龍血噴涌的剎那，潭底星火盡滅。

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撫上蘇挽月后頸，玉微塵的聲音貼著耳廓響起：“好師妹，你猜燭龍為何獨目？因為另一只眼，在你師父的顱骨里啊......“

她反手刺出玉骨，卻穿透虛影扎進謝無妄肩頭。

魔血浸透的玉骨突然軟化，化作紅繩纏住兩人手腕。燭龍在劇痛中瘋狂擺尾，玄鐵鎖鏈根根崩斷，整個寒潭開始傾斜——

“吞下這個！“謝無妄剖開燭龍獨目，挖出顆流轉星輝的珠子塞進她口中，“這是混沌鐘的鐘舌，能保你在歸墟......“

弱水倒灌進口鼻，將話語碾碎。

蘇挽月在窒息中攥緊紅繩，看見謝無妄被龍尾掃向深淵。他唇邊笑意溫柔，魔紋最后一次綻放成蓮，心口冰針徹底消融。

**咔嚓**——

混沌鐘聲響徹三界。

蘇挽月浮出水面時，手中只剩半截紅繩。寒潭已成焦土，天際懸著血色殘月，而東方三百里處，一株桃樹燃著不滅業火。

樹下落著件染血的青衫，衣襟內袋露出褪色婚書一角：

**天啟四百廿年冬，謝無妄聘蘇氏挽月為妻。若違此誓，神魂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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