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人已經帶到了。”戴著白色面具的男子上前行禮道。
“好,你們下去吧。”亭內的男子說完,周圍的人紛紛行禮退下,只留他一人在亭內喝酒。
呂玉心在亭外好奇地撇著頭偷看。
“呂小姐,今日正逢佳節,良辰美景,快請坐下一同欣賞美景如何?”男子緩緩起身向呂玉心靠近。
男子戴的面具十分猙獰恐怖,玉心看清后驚了一下,連連退了幾步。
男子見狀低聲笑著:“小姐不記得在下了嗎?是在下的面具嚇到你了嗎?”
這番話讓玉心覺得十分熟悉,聯系之前白面男子的稱呼,她一下就猜到了是誰。
見玉心遲遲沒有反應,男子無奈摘下了面具,他攝人心魄的絕世容顏讓玉心眼前一亮。
“原來是風雨樓的樓主,既是樓主相邀,玉心怎能辜負樓主美意?”玉心說完也摘下了面具,走進亭中入坐。
“小姐,上次的喬裝只是在下掩人耳目的手段,沒想到唐突了小姐,今日特意擺下酒宴,向小姐賠罪,望小姐不計前嫌。”樓主舉杯看向玉心,眼神微瞇。
今天的樓主身著紫色男裝,雖然沒有那日風雨樓的紅色女裝暴露驚艷,但還是讓人感到神秘妖異。
“小女子并沒有放在心上,樓主其實不必如此費盡心思。”
坐著的呂玉心十分忐忑不安,這樓主分明是派人調查了她,跟蹤她的行蹤,故意將她和玉壺分開,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在下知道,在下私自調查小姐的身份,小姐一定不開心,可這是無奈之舉,若非如此,你我今日豈會相聚?”樓主一雙狐貍眼直勾勾地盯著呂玉心,渴望得到她的回應。
“樓主多慮了,小女子答應的事是不會食言的,只是還不到時機。”呂玉心話中有話。
“自上次別離后,在下實在想念小姐,小姐的音容夜夜侵襲在下的夢中,在下真的擔心小姐再也不會來風雨樓了,今日也算一解相思之苦。”樓主說得很深切,卻臉不紅心不跳。
“樓主,我知道你今日定有要事找我,不然也不會換上便裝親自面見,樓主有話便直說吧。”呂玉心一語捅破,她不想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
“小姐真是爽快,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不過今天在下只是想和小姐交個朋友而已,小姐不必那么警戒。”樓主也是話里有話,似乎故意不想把話說明白。
呂玉心實在看不透他的想法,低頭不語。
“心兒,我們是一路人,同樣因為命運的不甘才來到了南歧,只要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們在南歧便可一手遮天,那些犧牲的勇士才不會白白流血。”
“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被樓主親密稱呼著,呂玉心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樓主說著眼神變得兇狠。
密信嗎!?范求真已經死了,他怎么知道密信在我這,難道上次我露出了馬腳被他懷疑了嗎?
“來,心兒,飲下這杯美酒,從此你就是我們風雨樓的貴客,我的朋友。”樓主起身走向玉心,左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將手中的酒杯遞給她。
呂玉心沒有多想,拒絕了樓主的酒。
不,我們不是一路人。
“我不勝酒力,不能飲酒,樓主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愿意和樓主做朋友,但絕對不會助紂為虐。”呂玉心的神情冷漠,說得很堅定。
樓主也是驚呆了,他沒想到呂玉心居然有膽量拒絕他。
“你真的要拒絕這杯香醇的美酒嗎?”樓主再次問道,神情十分嚴肅。
“再香醇的美酒,我一個不飲酒的人,怎么品都不會覺得它香醇,豈不是辜負了這杯美酒?”呂玉心的態度十分堅決。
呂玉心的表現讓樓主十分不爽,也讓他感到驚喜意外。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拒絕我。
“樓主,時候不早了,如果我回家晚了,我爹肯定會很擔心。”呂玉心特意強調說。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多留小姐了。”樓主背對著呂玉心,能明顯感覺到他的不悅。哼,威脅我。
“樓主告辭。”呂玉心看了樓主一眼便瀟灑離開了,樓主一言不發,周圍的人不敢阻攔。
“想要密信,就用實際行動告訴我,你是真正大義之人,值得托付密信,而不是對我威逼利誘。”呂玉心這樣想著,今日的樓主讓她很失望,她不會再想見他。
被呂玉心拒絕后的樓主郁郁寡歡,獨自看著湖上的美景,他將那杯被呂玉心拒絕的酒一口飲下。
“呂玉心,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我無情了。”樓主的眼中充滿了殺意。
“無常,按計劃行事,不能讓她活過今晚。”
“樓主,可密信還在她那,就這么讓她死了,那密信……”戴著白面具的男子說道。
“那密信反正是北陌寒詐出來的,對我來說不重要,只要不落到北陌寒的手里就行了,死人,是不會透露密信在哪的。”樓主的眼神變得兇狠,不愿多說。
“是!樓主!”
……
此時的呂玉心正憑著記憶找到回去的路,這條路上人煙稀少,天色也變得越來越黑了,這讓她感到十分不安。
“二姐現在一定很擔心我,在四處找我吧。”玉心這樣想著。
就在她走進巷道之際,她敏銳地感覺到身后出現了腳步聲,而且聲音突然加快,一股向她撲過來的趨勢。
關鍵時刻,呂玉心及時轉身閃躲,避開了刺客劈過來的刀刃。刺客扎著高高的馬尾,一身黑衣,腰很細卻身材高大,臉上戴著面露獠牙的猙獰面具,在呂玉心的眼中如同夜晚出沒的鬼魅。
“你是何人!”呂玉心呵斥道,右手暗里緊緊握著袖中的匕首,隨時能拔出劍鞘給敵人致命一擊的架勢。
“月黑風高,鬼使索命。”刺客說著用劍指向呂玉心。
“這條路偏僻幽靜,他什么時候跟著我的,樓主派來的嗎,來得正好,待會兒可以審問一下他,從他口中打聽些消息,在這里動手的話應該沒人看見。”玉心這樣想著,她的眼神冰冷徹骨,絲毫沒有畏懼的姿態,刺客見狀握緊了手中的劍。
正在呂玉心要動手之時,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既然你是鬼使官差,就請你滾回地獄去吧。”
呂玉心一驚,這個聲音是……
此時戴著面具的北陌寒從屋檐上一躍而下,輕松落到了呂玉心的身前。他身著一身寬松的黑衣,姿態霸氣,孤傲地看著刺客。
“你是何人?”刺客見狀擺出一副防衛的動作。
北陌寒只是淺笑了一聲,默默摘下面具。
“白色的頭發……他是,北陌寒!?”呂玉心太過驚訝,一時脫口而出,喊出了他的名字。
露出真容的北陌寒,額帶上的黃玉和寶石耳飾尤其耀眼。他劍眉微皺,眼神充滿了野性和殺意,就像狼為了保護自己的獵物般警覺。
“魔劍的傳人……北陌寒?”刺客一副很吃驚的樣子,氣焰也沒有之前那么囂張。
“北陌寒怎么會出現在這,他又在打著什么算盤。”呂玉心看著身前的北陌寒,陷入沉思。
刺客思考片刻后決定開溜,丟下了幾顆煙霧彈,煙霧彈接觸地面后,瞬間吐出一團團煙霧,煙霧繚繞,煙霧將北陌寒和呂玉心的視線遮住,擔心煙霧有毒的呂玉心急忙捂住口鼻,刺客趁機離開,不甘心地說道:“算你走運!”
待煙霧消散后,刺客已不見蹤影。
“跑掉了嗎?”呂玉心心想。
沉默片刻的北陌寒眼神慢慢變得溫和,他背著一只手,看向呂玉心,問起她的情況:“你沒事吧。”
可呂玉心卻陰陽怪氣地轉過身說著:“多虧了將軍及時出手,臣女自然無礙,倒是——將軍您這等身份的人,怎么會出現在這無人偏僻的小巷?”
說著呂玉心轉身死死盯著北陌寒,眼神尖銳:“恐怕這所謂的鬼使官差,是將軍您派來的吧。”
北陌寒聽后一驚,沒有立馬回答和反駁,只是低頭一笑,笑得很無奈,這讓呂玉心有些摸不到頭腦。
“原來,在你眼中,本將軍已經那么詭計多端了嗎?”北陌寒緩緩抬頭看向呂玉心,眼神仿佛在說你確定嗎。
“看來以后就算本將軍怎么救你,你也不會領情對吧。”北陌寒向她一步步靠近。
“將軍怎么說,臣女也無所謂,臣女只相信自己的判斷。”面對北陌寒的逼近,呂玉心沒有退縮,一臉冷漠。
“沒錯,本將軍的確跟蹤你,你應該清楚你是我這的頭號嫌犯,被我跟蹤,你應該并不意外,但本將軍只跟蹤你到了這里,至于你去見了何人……”
北陌寒湊上呂玉心的耳邊輕聲說:“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最好也別讓我知道。”說這句話時的北陌寒眼中透出冷厲的光,他沒醉裝醉,話中有話,只是呂玉心沒有多想他話中的意思。
呂玉心聽后急忙轉過了身,背對他,她討厭這種被人玩弄股掌中的感覺,一不小心就會被算計。
“是臣女誤會將軍了,臣女向將軍賠禮致歉,將軍如此深明大義,不會與臣女計較吧。”礙于身份,呂玉心佯裝一番說道,沒有了之前的冰冷。
“呵呵。”北陌寒一臉不屑。假情假意。
呂玉心作罷正欲離開,可思考一番后決定開口說道:
“將軍一定熟悉這邊的路程吧,這里黑燈瞎火的,臣女一人走只怕會迷路,再遇到歹人恐怕就不會像剛才那么走運了,不如讓臣女跟著將軍走吧。”
“你也會有怕的時候?”害怕你還跟著陌生人來這里。
“將軍容許臣女跟著就好。”要不是擔心迷路耽誤了回家的時辰,我才不會那么低聲下氣拜托你。
“行吧,本將軍好人做到底,就送你回家吧,你可別又跟丟了。”北陌寒說完戴上了面具,在前面帶路,走得很快。
跟在后面的呂玉心急忙戴上了面具,小跑跟了上去。這家伙故意的吧。
……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還沒走到大街上,呂玉心有些懷疑北陌寒帶沒帶錯路,但很快她就打消了疑慮,穿過一個拐角后,他們的視線逐漸明亮起來,走到了人群擁擠的街上。
呂玉心沒想到都那么晚了街上還那么熱鬧,一點也沒覺得人變少了。
雖然他們兩個都戴著面具,但北陌寒的白發太過顯眼和突兀,惹人非議,人們異樣的目光讓呂玉心很難堪,她不禁也仔細看向北陌寒的頭發,這一看卻讓她吃了一驚。之前她一直走在北陌寒的身后,沒有注意北陌寒的面具,走到街上后他們是并肩走的,直到剛剛她才發現北陌寒和她戴的是同一款面具。
北陌寒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扭過頭看向她,呂玉心見狀趕緊低下了頭,這一舉動引起了北陌寒的注意,看到她臉上的面具后,若有所思。
他們走到一處人煙稀少的紅木橋,北陌寒突然停下靠在了橋欄上,看著呂玉心,呂玉心感到疑惑率先開口:
“將軍怎么停下了,這里不是去呂府的路。”
“不急,丞相府離這不遠,我有話要問你。”北陌寒笑著說道。
“將軍有話就請直說吧。”呂玉心無奈也停下腳步,趴在橋邊,摘下了面具,看著橋下漂著的河燈。
“你方才是在看我的面具對吧。”北陌寒直言。
“那又如何。”
“方才你與我走了一路,應該感受到了吧,人們異樣的目光,那是恐懼和尊敬的目光,因為我的白發,他們認出了我。在南歧,幾乎人人都知道我北陌寒長了一頭白發,可他們卻不知我因何一夜白頭。”北陌寒說完摘下了面具,拿在手中把玩。
呂玉心沉默,南歧的子民敬畏著他們的戰神,可這樣的敬畏卻讓人難受得喘不過氣,任誰都做不到不去在意這些目光,不管走在哪,都被人躲開著避諱著。
“可曾有人知道,有人在乎,我這一頭的白發都是拜魔劍所賜。”北陌寒面色凝重地看向呂玉心。
她知道。
“北陌寒怎么跟我提起這些?只是想找個人傾述而已嗎?”呂玉心心里這樣想著。
“身為魔劍的傳人,我從小就背負著保家衛國的重任,成為南歧戰無不勝的將軍。既是南歧最鋒利的矛,也是南歧最堅固的盾,人們將我捧得高高在上,可卻從來沒有人在乎過我付出了什么慘痛的代價……”北陌寒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回憶著那段他最不想再提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