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呂玉心和呂玉壺找了個借口便出門了。為了她們的安全著想,呂伯羿特意給她們安排了馬車和一行人跟著。
“爹真是討厭,總是讓那么多人跟著我們,出去玩而已,干嘛弄得那么麻煩,這下去哪都不方便。”坐在馬車上的呂玉壺不爽地說著。
“現在的南歧確實不太安定,像我們這樣的世家小姐要是被綁架勒索,爹也會很頭疼的。”呂玉心開玩笑地說道。
“誰敢勒索我倆?看我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哈哈哈,有二姐在,我就安心多了。”呂玉心掩笑說。
“唉,那有個賣香囊的大娘,好多人圍觀,我們也下去看看吧,停車!快停車!”玉壺掀開簾子連忙說道。
“賣香囊的大娘?難道是……”呂玉心突然想到剛來南歧的時候。
下了馬車后,玉壺急忙湊上前挑選香囊,呂玉心看著攤前叫賣的老婦人,內心百感交集,當時的她因為一個香囊和呂玉貞結識。
正在叫賣的老婦人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呂玉心,她連忙笑著迎上前:“姑娘!沒想到還能再遇到你,你可還記得我?”
這時一個護衛上前攔住老婦人:“速速退下,不得對小姐無禮!”
“小姐,小姐?”老婦人疑惑,但看到呂玉心一身華裳后,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必緊張,這位老婦人是我的舊識,你退下吧。”呂玉心笑著看向老婦人。
護衛連連點頭,呂玉心上前向老婦人打招呼:“大娘,你近來生意可好?”
“托小姐的福,自小姐幫民婦品鑒后,民婦在這條街上的生意一直很好。”知道呂玉心的身份后,大娘不敢抬頭說話。
“大娘,你我是舊識,不必如此多禮。”呂玉心溫柔地說。
“沒想到多日不見,小姐已經搖身一變,身份竟如此尊貴。”大娘恭敬地說道。
“日月更迭,天地皆在變化,人又何嘗不是呢?”呂玉心說道,內心默默感嘆,造化弄人。
“小姐說的是。”
“心兒,你們在說什么呢?”呂玉壺湊上前問道。
“我與這位大娘有過一面之緣,所以見面聊了一下。”
“哇,那真是太巧了,我們得照顧一下大娘的生意,你快來看看這兩個香囊哪個最好?”呂玉壺說道。
呂玉心接過玉壺手中的香囊,剛想品鑒,卻看到了一名身著藍色便衣的女子正站在墻后望著她,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名女子。
“真妍……她原來還沒走嗎?”呂玉心內心感嘆。
“心兒,你發什么呆呢?”玉壺問道。
“哦,二姐,我覺得這個香囊的顏色更適合你的氣質。”
“嗯,確實不錯,那就這個吧,對了,你剛才怎么走神了?”
“二姐,看到這個香囊,我突然想到我母親也喜歡這個款式,不由得傷感起來。”
“原來是這樣,你別難過,有二姐陪著你呢。”呂玉壺心疼地看著呂玉心。
“二姐,我突然想去道觀給我母親悼念,愿她在天上安好。”
“好,我陪你去吧。”呂玉壺付了香囊的錢后,拉住呂玉心的手上了馬車。
……
到了附近的一處道觀后,呂玉心找了借口獨自去了道觀里一處幽靜偏僻的地方張望。
“真妍應該會跟過來的吧。”呂玉心這樣盼望著。
“少幫主。”真妍緩緩從樹后面走出,她一直跟著呂玉心,就是期望能找機會和她單獨說話。
“妍姐姐!真是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呂玉心再難遮掩自己的情緒,激動的她急忙上前緊緊抱住真妍,多年來她一直幻想著這一刻,現在終于夢想成真了。
“少幫主,真妍該死,連累了少幫主。”真妍埋在呂玉心的懷里,再如何堅強的她此刻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妍姐姐,這里不是北冀,你比我大,就叫我心兒就好了,不用按照北冀的規矩來。”
“嗯,心兒。”
……
“妍姐姐,這幾年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你為何會淪落到南歧成了刺客?”呂玉心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切。
“心兒,我……”真妍面露難色,似有許多苦楚無法說出口。
“妍姐姐,不管發生什么,你還活著,我真的很高興。”呂玉心微笑著,眼淚卻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下來。
“心兒,幾年前,我被幫主派去邊境執行一個秘密任務,可沒想到卻中了敵方的埋伏,我帶去的人通通被絞殺殆盡,走投無路下,我選擇跳河自殺。沒想到,這條河將我沖到了南歧,我大難不死,被一個南歧人所救,為了報恩,我留下來成了他的手下,服從他的命令。”真妍緩緩道出了當年的故事。
“這個人是誰?他和北陌寒有仇嗎?”
“他叫趙立文,是當朝趙太蔚的兒子,這些年他只交給了我一個任務,就是刺殺北陌寒,他答應我只要完成他這一個心愿,我們就兩清了,我就可以安心回到北冀。”
“他真是瘋了,北陌寒武功高強,憑你之力怎么可能殺得了北陌寒?妍姐姐,你根本不用聽他的,報恩有很多方法,不至于要以命抵命啊!”呂玉心抓住真妍勸道。
“心兒,你知道我一向不愿欠人人情,我這條命是他救的,就算要還給他,我也毫無怨言。況且,北陌寒殘害百姓,無惡不作,實在可惡,殺了他也算是為民除害了!”真妍認真的說。
“就連你也覺得北陌寒該死嗎?”呂玉心陷入沉思,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清事實和真相,越想了解就越模糊。
“北陌寒該死!他殘害過無數北冀的子民,天不收他,我來收!”真妍十分堅定。
“這些都是趙立文給你說的吧?”冷靜下來的呂玉心突然說道。
“是,趙立文就是無法忍受北陌寒的殘暴,才秘密組織各方勢力,只要北陌寒一死,他便揭竿而起!”
“那不就是造反嗎?!”呂玉心睜大雙眼。
“北陌家操控著大王,不造反,如何迎接一位新的君主?新的君王一定會給南歧帶來甘露,北冀也不用再被北陌家控制,久居南歧之下!”真妍天真地說。
聽到這話,呂玉心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真妍,她突然變得嚴肅:“不可!現在的局勢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你不可聽信趙立文的一面之詞,南歧現在的安定是我們有目共睹的,北陌寒也絕非是個喜好殺戮之人!”
“心兒,為什么一提起北陌寒,你要為他說話?”真妍疑惑。
“妍姐姐,雖然我來到南歧的時間并不久,可有些事情,我能看得很清楚,你不要再回到趙立文的身邊了,他只是在利用你。你跟我一起回呂府吧,我會想辦法將你留在我的身邊,等我報了仇,我們就一起回到北冀,再也不要分開。”呂玉心靜下心勸道。
聽到呂玉心的話,真妍突然放開呂玉心的手:“心兒,你說出此話,說明你還是沒看清局勢,我現在已經是趙立文的手下,在殺了北陌寒之前,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
“妍姐姐,趙立文是在利用你,他讓你刺殺北陌寒是想讓你去送死啊!你為何就是不信呢?”
“夠了,心兒,我真不該告訴你這些,你還是專心去找殺害你母親的兇手吧,莫要再管我的事,我現在還是趙立文的手下,為他辦事,北陌寒再怎么厲害,也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那時我定能刺殺他!”
聽到這話,呂玉心突然覺得心涼了一截,她沒有想到真妍居然如此愚忠,為了趙立文如此出口傷她:“真妍,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去送死。”
“心兒,相信我,我一定能辦到的,到那時,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北冀了。”真妍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妍姐姐!”呂玉心不忍,她不知道這次分別后什么時候能再見到真妍。
真妍聽到她的呼喚,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原諒我這次吧,心兒,我不再是那個躲在你身后的真妍了,我要獨自去面對一切艱難,我不能將你牽扯進來。”
看著真妍遠去的背影,呂玉心再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蹲在原地哭了起來,就像幾年前得知真妍死訊時那般地難過。
妍姐姐,真正看不清局勢的人,是你啊。你被自己的信條所束縛折磨,盲目愚忠,卻不知自己已經成為了他人的殺人工具,一旦你失去利用價值,就會毫不猶豫地被丟棄掉。他一句天方夜譚的命令,卻要你來承擔后果,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到最后,真的有你所想的是那般美好的結果嗎?
……
一段時辰后,呂玉心和玉壺離開了道觀。
“心兒,你怎么了?從道觀出來后,你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樣子。”呂玉壺察覺到了呂玉心的異樣。
呂玉心沒有說話,只是一下撲到呂玉壺的懷里,泣不成聲,呂玉壺以為呂玉心是在思念母親,十分心疼地摟住她:“心兒,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還有我陪著你,就將那些難過的事暫時拋到腦后吧。”
“嗯。”呂玉心點了點頭,是啊,不是什么事都能隨心所愿,我還是往好的方面想吧,妍姐姐一定會回頭是岸的。
“心兒,我們回家吧。”一向貪玩的呂玉壺,此刻有了姐姐的擔當和樣子。
……
另一邊的真妍,她回到了趙府,趙府管家見到她后就像見到瘟神一樣,十分厭惡:“每次都是這樣的結果,又失敗了!真搞不懂為什么你失敗了還能有臉回來見少爺!”
“北陌寒這次有防備,我差點就中了他的埋伏,下次一定會成功的!”真妍低頭說道。
“哼!照你這樣說,他哪次沒有防備?你豈不是次次都不能得手,留你在府里,還有何用?”
真妍被懟得無話可說。
“管家,你這話就說得有點過了。”趙立文聽到他們的動靜后緩緩從屋里走出。
“少爺。”真妍和管家見狀急忙行禮。
“真妍,你能活著回來我真的很欣慰,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只要你還活著,就還有機會刺殺北陌寒。”趙立文假情假意地說道。
“少爺,真妍沒用,但真妍吸取這次的教訓后,下次一定不會上北陌寒的當了。”真妍認真地說。
“好,不愧是我趙家最好用的一把刀!”趙立文拍了一下真妍的肩膀。
真妍露出欽佩的微笑。
“不過,你這次怎么回來得那么晚?是去見什么人了嗎?”趙立文問道。
“那天晚上刺殺北陌寒未能得手,還身負重傷,真妍只好躲了起來,待風聲一過,這才敢回來。”真妍顫顫巍巍地說道,有些心虛。
“嗯,有道理,你做事倒是越來越警惕了,不錯,你下去休息吧。”趙立文夸贊道。
“是。”真妍說罷,急忙退下。絕不能將心兒牽扯進來。
真妍離開后,在趙立文屋里喝茶的百里風此時慢悠悠地走了出來,不屑地看向趙立文:“你居然把刺殺北陌寒這么重要的事情交給一個女人?”
“殿下有所不知,這個女人是個北冀人,我當初救了她的性命,她從此愿意聽命于我報答我的恩情,她的武功算得上出類拔萃,若是真能刺殺北陌寒,豈不是大大推進了殿下的登基之路?”趙立文不緊不慢地解釋。
“北冀女子?若是她失敗了呢?”百里風一聽到是北冀女子,十分厭惡,顯得更加不屑。
“若她失敗,此人死不足惜,一個北冀的賤婢罷了,反正她的命是我救的,死了就當還給我吧。”趙立文一臉冷漠。
“哈哈,看不出來你居然如此絕情,她可是為了幫你刺殺北陌寒而死。”百里風笑里藏刀。
“若不能幫到殿下,留她何用,成大事者,怎可貪戀兒女私情?”趙立文輕描淡寫地說道。
百里風聽后滿意地點點頭:“刺殺北陌寒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我們沒必要花心思在這個北冀女人的身上,反正本王現在還留有后手,遲早讓北陌寒慢慢死在溫柔鄉里,只要他一死,北陌家就再也掀不起什么浪了,沒有北陌家這個后盾,我那可憐又天真的弟弟只能乖乖讓出王位了。”
“殿下高明,這些瑣碎的事殿下就放心交給臣吧,殿下的注意力應該放在密信的上面,千萬不能讓密信落到北陌寒的手上,不然殿下這么多年的心血就功虧一簣了!”
“哼,都怪那個愚蠢的北冀王給本王留下了這么大的一個禍患!如此按耐不住,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成為北冀王的!”百里風難得地臉上顯出怒色。
“殿下息怒,還好密信尚在控制之內。”
“沒那么簡單,本王好不容易才拉攏了呂伯羿這個勢力,不能因為他的女兒拿著密信明著和他鬧掰了。”百里風的神色嚴肅。
“殿下是擔心呂伯羿不是真心效忠您,可能會用密信反過來要挾殿下?”趙立文猜想。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呂伯羿的確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他那個三女兒看起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百里風言道。
“真沒想到半路居然殺出個呂玉心,不過也多虧她接手了密信,密信才沒有落到北陌寒的手里。”
“她的膽子竟如此之大,恐怕她要這密信是另有目的,還好金穆睚發現了她就是持有密信之人,及時告訴了本王,她一定想不到金穆睚其實是本王的人。”百里風得意地笑著。
趙立文在一旁附和迎笑。
呂玉心,你還欠本王一個人情,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