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府,側院
宋氏的臥房中,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屋內只點了一盞幽黃的宮燈,光線昏暗,映得宋氏的臉色陰晴不定。她的指尖摩挲著一只玉環,眼底透出冷沉的光。
站在她身側的,是府中管事嬤嬤,也是她最得力的心腹。
“查得如何?”她聲音低沉,透著幾分不耐。
嬤嬤遲疑了一瞬,低聲稟道:“回夫人,夫人吩咐的事,奴婢已經派人打聽了,可奇怪的是——涼州那邊關于大小姐的消息……極少。”
宋氏猛地抬眼:“極少?”
“是。”嬤嬤皺眉,“按理說,大小姐遠嫁二十年,多少該留些痕跡,可涼州的余家早已沒落,余老夫人和余家兄弟相繼離世后,那座宅子幾乎被棄了好幾年。至于大小姐在涼州的生活——夫人,奴婢派人查過,那些年,大小姐在外幾乎不曾與人有往來。”
宋氏的眉頭皺得更深。
“不可能,”她冷聲道,“一個出身京城勛貴的嫡女,獨自生活在涼州,二十年間竟無人關注?她當初是如何養活她那個‘女兒’的?”
嬤嬤低著頭,不敢抬眼,只是繼續道:“更奇怪的是,大小姐的女兒……似乎沒有任何確切的出身記載。”
宋氏的心猛地一沉。
她之前就懷疑葉知微的身份,可如今看來,這個孩子的來歷竟然干凈得可怕——就像是被人特意抹去了一切痕跡一樣。
沈棠到底在隱瞞什么?
宋氏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緩緩開口:“去查,她們一路從涼州回京,途經何地?可曾有外人接觸?”
嬤嬤立即低聲應是,快步退下。
屋內再次歸于寂靜。
宋氏半闔著眼,慢慢敲擊著桌面,臉上的冷意愈發加深。
沈棠……她以為自己能借著“嫡女名分”翻身?她還天真地以為,靠著那個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來的小丫頭,就能在侯府翻云覆雨?
她冷笑了一聲,目光森寒。
她不會讓沈棠如愿的。
沈家,葉知微的試探
沈府比鎮北侯府略顯清貴,雖然不像勛貴府邸那般氣派,但處處透著書香門第的雅致。
葉知微跟隨沈棠的母族長輩走入偏廳,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意,語氣溫和:“舅公這些年在朝中事務繁忙,母親常念著呢。今次歸京,母親本想著盡快登門拜訪,只是歸家事繁,怕是要遲些時日了。”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正是吏部侍郎沈謙,也是沈家如今最有權勢的長輩。
他看著葉知微,眉頭微皺,神情有些復雜。
這個所謂的“外甥女”,他此前從未聽說過,如今突然隨著沈棠歸京,而且舉止言談皆透著一股異于尋常閨秀的沉穩,讓他心中隱隱生出一絲警惕。
“阿棠歸來,的確是件好事。”沈謙緩緩開口,語氣帶著幾分斟酌,“只是……你母親多年不在京中,許多事怕是未必清楚,如今侯府由宋氏當家,她若要在府中安身,怕是不易。”
葉知微低垂著眉眼,似是并未察覺沈謙話語中的試探,溫聲道:“舅公所言極是,母親歸京后,的確處處謹慎,不愿惹事。”
她說著,微微嘆了口氣:“只是母親思及外祖母,心中難免郁結……若非如此,也不會在靈堂上失態。”
這話既為沈棠在靈堂上的舉動做了解釋,又巧妙地將一切歸結為“孝道”之舉。
沈謙聽著,眼中閃過一絲思索。
他本以為沈棠此次歸京,是為了奪權爭勢,但若僅僅是想在侯府立足,并無更多野心,那倒還算不上威脅……不過,這個“外甥女”卻是個變數。
他瞇了瞇眼,看向葉知微,語氣意味深長:“阿微,你母親歸京一事,可曾有人在朝中表態?”
葉知微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舅公說笑了,母親不過是侯府嫡女,何來朝堂之事?”
沈謙看著她,眼中浮起一絲探究之意。
這孩子……不簡單。
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既如此,沈家自當照拂。你且回去告訴你母親,若有需要,我沈家不會坐視不理。”
葉知微微微一笑,恭敬行禮:“知微替母親多謝舅公。”
侯府之夜,暗流涌動
葉知微回到侯府時,天色已然全黑。
院中燃著燈籠,透出一絲溫暖的橘色光暈。
沈棠坐在廊下,手中持著一卷書,聽見腳步聲時,輕輕抬眸:“如何?”
葉知微走上前,輕聲道:“沈謙態度模棱兩可,不過……他應該不會輕易站在宋氏那邊。”
沈棠微微頷首,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站在宋氏那邊,便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她不需要沈家全力支持,只需要沈謙在關鍵時刻保持中立,這便足夠了。
葉知微垂眸,思索片刻,又輕聲道:“母親,宋氏近日已在調查我們的過往。”
沈棠眼神微微一冷,指尖輕輕摩挲著書頁,語氣淡然:“讓她查。”
“可若她真的查到什么——”葉知微話未說完,沈棠便笑了,語氣悠然,“那就給她一些她想看到的東西。”
葉知微心中一動,隨即微微一笑:“母親的意思是……設局?”
沈棠不置可否,目光深沉。
她已經等了二十年,如今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
若宋氏真想查,那她便讓她查——查到一個“符合宋氏期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