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
鵝雪落入掌心久久不化,一雙憂郁眼眸閃著點點晶瑩的淚光,女子一只手伸出窗外另一只手緊緊握住掛在胸前的黑戒,她的目光停留在窗外盯著手中的一片鵝雪若有所思,呆呆地在欣賞著雪景,她就一個姿勢保持了有幾十個呼吸。
“小主子,主子,出門前樰神醫千叮嚀萬囑咐過,冬日里要多保暖你不可以再招寒氣了。”
一個身著淡紫色褙子的侍女看著著急,她把女子伸出窗外的纖細玉手拉入馬車內。
“小主子,快暖暖手吧。”
侍女把一個暖手香爐遞到主子手里。
“卿兒,我沒事。”
女子把暖手香爐推回侍女的懷里,雙手伸入膝蓋上貂皮裘里摩擦一陣感受到一絲絲暖氣。
“嘶…”
一聲長音的馬叫后馬車停了下來。
“宋髹,馬車怎么停下來了?”
侍女掀開馬車布簾的一角探出頭來。
“卿兒姑娘,前面的路斷了,今夜怕是趕到不蘭陵郡了。”
侍女卿兒順著宋髹的目光看去,前方拐彎處正是官道最狹窄之處,橫七豎八倒了十幾棵被冰雪壓斷的樹木,棵棵粗大一人抱不過來,把官道堵的死死的,馬車是過不去了,要想清除這些路障,已非一人之力可以挪動。
“宋髹,可還有其它的路去蘭陵郡?”
卿兒知道宋髹這幾年常跑蘭陵和瑯琊一帶給主家送貨是個北方的路路通。
“有,不過要繞遠需多走上兩日。”
宋髹不假思索回話很快。
“多走兩日怎么行,怕是要誤了小主子的事了。”
卿兒跺腳有些心急了。
“卿兒姑娘,這是官道斷不得,估摸等不了多久衙門就會收到消息,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先尋個落腳過夜,明日官道或許就通了。”
“明日真能通嗎?”
卿兒對宋髹的話有些將信將疑。
“這我可保證不了。”
朝廷雖有嚴令,各郡府縣務必要保證治下官道暢通無阻,眼下是暴雪天,周邊官府的差役怕是沒有那么快得知官道斷路了。
“那如何是好?”
卿兒一時也沒了主意。
“宋髹,小半個時辰前我好似看到官道旁有一個土地廟,今夜我們去那兒將就一夜吧。”
宋髹和卿兒正在思索如何抉擇時,馬車里女子發話了。
“遵命…小主子。”
馬車掉頭很快到了廟門前,廟門緊閉宋髹跳下馬車,他走近看到廟門上的牌匾心里不禁一愣。
“咦…這可不是土地廟!”
宋髹眼神中閃過片刻的遲疑后,他用力推動廟門。
“咯…”
廟門里面沒有上鎖,厚重大門在頓挫聲中被推開一扇。
廟內漆黑一片,天光順著廟門空隙照亮了有限的地方,宋髹深入摸索一陣很快找到一個燭臺架,架上只有一個燈盞上還有一半的燈油,他從懷里取火折子點上。
“啊…”
在燈盞發光瞬間,一張張栩栩如生的面孔刺激著宋髹的大腦,他進門前是有了心里準備的,不過準備歸準備,這些猙獰的面容還他震撼了。
“嗯…”
宋髹閉眼片刻平復心境,他轉身向廟門走去,他身后高大的泥塑在微弱火光晃動下威嚴霸漏,宋髹明顯感覺自己后背發涼。
“宋髹,里面什么情況,今夜在此過夜可好?”
卿兒等候多時見宋髹出來了便急不可耐詢問情況。
“里面還算干凈,四處也不漏風,過夜尚可,只是…”
宋髹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廟內供奉的泥塑。
“只是什么啊,只要安全就行,你先在里面生一處篝火暖暖地氣,我再扶小主子進去。”
卿兒語氣有些急不可耐,宋髹進去探情況有些久了,她在馬車外守候手腳已經凍得有些僵了。
“小主子,這里是閻君的地盤,不是土地公,在此過夜怕是不妥。”
宋髹朝著馬車稟報自己所見。
“什么!這里是閻君廟,宋髹我們還是換個地方過夜吧。”
卿兒聽到閻君二字臉色明顯變白了。
“不要再折騰了,今夜就這里了。”
“可是…小主子。”
卿兒想到了什么禁忌欲言又止。
“卿兒,閻君也是正神,保佑一方平安,你我心中無鬼何懼閻君。”
“嗯…”
一時三刻閻君廟里的一角升起一堆火,卿兒從馬車上取出兩條絲被,一條準備鋪在地上用。
“啊…呃…小主子我怕…”
“呵呵…卿兒,你既害怕就不要偷偷去看他們自會少些懼意。”
女子見自家的侍女進廟后一驚一乍的,心里怕得要命又忍不住偷偷抬頭去看身邊的泥塑,心里覺得很是好笑。
“小主子。”
宋髹從火架子上取下加熱的干糧遞給女子。
“砰砰砰…”
“啊…”
女子接過干糧剛咬了一口,廟門響起一陣拍打聲,她受驚之下手里的干糧掉了。
“什么人?”
宋髹見女子受驚了心里冒出了火氣走到廟門前。
“砰…”
廟門拍打聲繼續響了一聲被宋髹拉開門打斷。
“你們是誰?”
宋髹看到眼前一男一女,男的三角細眼兩鬢斑白約莫五旬上下,下顎有顆痣,女的則是妙齡少女年不過及笄,粉嫩嫩的娃娃臉有些惹人憐愛。
“壯士,月黑雪急小老兒與孫女想借宿一夜,還望行個方便。”
老者從懷里摸了幾枚銅錢遞給了宋髹。
“不必了,我等也是趕路人,借宿閻君寶地,你等自便。”
宋髹轉身回到女子身邊說明情況。
“駕…”
“叮叮當當…”
“…”
不到半個時辰后,廟外有來了好幾波為避風雪投宿的人,有客商,有混江湖的刀客,有押解發配犯人的官差一行人,有帶著書童游歷的書生,還有一個苦行僧,一干人等涌入廟中一下子冷清的大殿人氣十足,好在閻君廟足夠大,眾人很快都選一塊過夜的地方,宋髹一行人安頓在角落里地方還很寬敞。
被官差押解犯人身上腳拷手拷比衙門里一般常見的要重幾分,犯人身形魁梧雜亂的長胡襯托出他更加猙獰的面目。
直覺告訴宋髹這個犯人很危險,他感覺到這犯人身上有殺氣,估計手上沒少沾人血,尤其是他目光時不時掃向自家的小主子,讓他頭皮一緊感到了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