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三年的春雨帶著鐵銹味。慕瓷蜷在冷宮漏雨的檐角,數著肺葉間愈發滯澀的呼吸。第三根肋骨下的舊傷在陰雨天作痛,這具身體三日前因墮馬瀕死,如今換了她這個異世魂靈,連痛覺都成了奢侈的坐標。
“寶林主子,該進藥了。“
漆盤撞擊聲從廊下傳來,小太監的皂靴碾過青苔。慕瓷瞇起眼,數著他腰間禁步的響動——七聲玉玨相擊,卻夾著絲金屬刮擦聲。果然,那托盤底藏著開了刃的短匕。
“小福子。“她突然開口,聲音像淬毒的銀絲,“尚宮局今日派的是你?“
太監腳步微滯,藥碗在盤中輕晃。五步,四步,慕瓷盯著漏風的窗欞,雨水在墻上投出斑駁的影。當第三片碎瓦墜地時,她猛地翻身滾下床榻。
“砰!“
藥碗砸在霉爛的錦被上,騰起的白煙瞬間蝕穿三層棉褥。慕瓷反手抽出枕中銀簪,尖端淬著從恭桶鐵銹提煉的砒霜。小福子袖中寒光乍現,匕首卻捅進了自己咽喉——他踩中了慕瓷昨夜潑灑的桐油。
“喀嚓“腕骨折斷聲混著雨聲格外清脆。慕瓷踩住尸體后頸,從鞋底夾層抽出密信。火漆印上是蕭家九尾狐紋,信箋浸過曼陀羅汁,遇熱顯出血字:子時三刻,焚宮。
(伏筆:桐油陷阱為后期火攻戰術雛形)
檐角銅鈴忽響,慕瓷瞳孔驟縮。這是她布置的預警裝置——青銅薄片在雨簾中震顫的頻率顯示,東偏殿方向有五人逼近。
“比預計早了兩刻鐘。“她扯下帳幔浸入血泊,火折子擦過床柱時瞥見墻角蛛網。第三只蜘蛛正逃離巢穴,慕瓷冷笑,連冷宮蟲蟻都被太后收買了。
烈焰騰空剎那,她已閃身鉆進佛龕后的暗道。潮濕的甬道墻磚上,還殘留著十年前楚旭麟逃命時蹭上的血跡。那時他還是被追殺的皇子,而原主是救他于蛇窟的小乞兒。
“嗖!“
弩箭擦耳釘入石壁,慕瓷反手擲出匕首。慘叫聲中,她借著磷火看清刺客臉上的黥紋——北疆死士。這就有趣了,蕭家的手竟能伸到狼騎軍中?
“噗!“
三棱箭鏃穿透第二個刺客咽喉時,慕瓷終于摸到暗格機關。齒輪轉動聲里,腐土氣息混著龍涎香涌入鼻腔。楚旭麟的影衛果然守著《巫蠱輯要》,卻不知致命殺器藏在《女誡》封皮夾層。
“慕寶林好身手。“
陰柔嗓音從頭頂傳來,沈翊倒懸在穹頂,星盤映著磷火:“但用天璣位做逃生口,不怕遭反噬?“
(關鍵道具:《巫蠱輯要》第三卷現世)
慕瓷抹去臉上血漬:“沈少監的廉貞星紋刺青,再往下半寸就該劃破頸動脈了。“星盤驟停,沈翊飄然落地,腰間玉墜閃過幽光——那是她三天前埋的蠱蟲感應。
“子時焚宮,辰時祭天。“慕瓷將密信拍在星盤上,“告訴你的太后主子,我要朱雀街十二坊的過所文書。“指尖劃過沈翊喉結,冰蠶絲手套沾著見血封喉的毒。
地宮突然震顫,慕瓷耳尖微動。重甲禁軍包圍冷宮的聲響里,夾雜著劍穗銅鈴的震動頻率。她眸色驟冷,反手將沈翊砸向機關樞紐。石門閉合瞬間,瞥見玄色衣擺掠過殘火,青銅鈴鐺正泛妖異紅光。
五更天,慕瓷站在朱雀閣瞭望臺。官道上十二匹黑馬疾馳,馬鞍暗格藏著顛覆三司的罪證。她撫摸著暴雨梨花針機關,遠處冷宮余燼升起青煙,化作夜空中第一顆將星。
“游戲開始了。“她對著太極殿方向輕笑,腕間銀鈴震落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