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的極光第一次染上淡金色，陳巖的龍爪在冰面上劃出深深溝壑。他的豎瞳倒映著天際——那顆爆炸的月球殘骸正以詭異的角度旋轉，仿佛被無形的手撥動的骰子。避難所的孩子稱它為“死月骰子”，但陳巖知道，那是外星飛船殘骸在重組。

“第七區又暴動了。”副官遞來染血的報告，鱗片手掌在顫抖，“恢復人形的民眾要求銷毀所有外星科技，他們砸了基因診療所?！?/p>

陳巖折斷報告用的平板，鋒利的骨刺從肘部穿出——這是龍化后遺癥，每次情緒波動都會誘發變異。他望向冰蓋上林曉的宇航服，星塵繪制的嬰兒笑臉正在褪色：“讓工程隊把青銅柱碎片沉入馬里亞納海溝，告訴民眾我們照做了?！?/p>

馬里亞納海溝，虛假作業現場，潛艇的探照燈掃過青銅碎片，海底巖漿口突然噴發。工程隊長老李瞪大雙眼：那些刻著外星方程的碎片在高溫中熔解，重組為一尊千米高的巨人雕像，手掌托著與死月骰子完全相同的幾何體。

“不是沉?！崩侠畹耐ㄓ嵠鱾鞒鲭s音，“是喚醒……”

他的遺言被海嘯吞沒。監測衛星傳回最后畫面：太平洋中心升起十二根青銅柱，浪尖站著無數半透明的人形，面容與林曉別無二致。

新上海地下城，星塵密室，女孩小雨用偷來的權限卡刷開禁區大門，她是唯一能在TRN-40凈化后保留復眼的人。密室中央的水晶球突然亮起，浮現出林曉的虛影：“小雨，去東經122°、北緯31°?！?/p>

“你是鬼魂嗎？”小雨的復眼滲出藍血，這是過度使用能力的征兆。

“我是播種者不愿刪除的冗余數據?！碧撚爸赶驂Ρ谛菆D，“找到我的‘影子’，它能關閉青銅矩陣。”

警報聲炸響時，小雨吞下水晶球。她的脊椎凸起尖銳骨刺，撞破通風管逃往地表——那里有林曉生前留下的安全屋坐標。

死月骰子內部，E-919睜開第三只眼，液態金屬在嬰兒軀體外凝結成少年體型。他行走在飛船殘骸中，觸碰到的每個設備都自動修復。當核心艙門開啟時，他看見成百上千個自己正在操作臺前忙碌，額頭的星系圖騰組成銀河旋臂。

“歡迎回家，原初適格者?！睙o數個E-919齊聲開口，“請完成播種者最后的指令：清洗地球，重啟實驗?！?/p>

少年抬手捏碎最近的分身，金屬血液在零重力中懸浮成字：「我選擇哺乳動物」。

太平洋戰場，陳巖的龍翼在青銅巨人間穿梭，噴吐的酸液卻只能腐蝕他們的虛影。十二根青銅柱射出光束，在地表烙出巨型電路板般的紋路。恢復人形的民眾成批倒下，皮膚浮現出恐龍鱗片。

“這不是退化！”生物學家在通訊頻道尖叫，“是基因時鐘被撥回白堊紀！”

小雨就是在這時闖入戰場的。她的骨刺穿透青銅巨人腳踝，復眼流出的藍血竟讓電路紋路短路。陳巖抓住她后頸：“你怎么有林曉的氣息？”

“她留了后門程序?！毙∮陣I出水晶球碎片，“去上海崇明島，那里有……”

青銅巨人的手掌拍碎了下半句話。陳巖用龍翼裹住小雨翻滾躲避，發現她的血在青銅上蝕刻出星圖——正是林曉在月球輸入的自毀代碼。

崇明島地下實驗室，安全屋內，陳巖啟動塵封的量子計算機。小雨的藍血激活全息投影，林曉的虛影浮現：“青銅矩陣的開關在我女兒體內。”

“你哪有女兒？！”陳巖的尾巴掃碎操作臺。

“TRN-40讓我能編輯自身基因?！碧撚爸赶蛐∮?，“她誕生于我的骨髓細胞，承載著未被污染的原始代碼?！?/p>

實驗室突然震動，E-919的金屬身軀撞破穹頂。他的第三只眼鎖定小雨：“媽媽…這就是你藏的鑰匙？”

陳巖的龍爪與金屬手臂相撞，沖擊波震碎防彈玻璃。小雨趁機爬上主機，將復眼按在DNA驗證器上——整個太平洋的青銅巨人突然停滯，露出胸腔內的紅色核心。

地球同步軌道，E-919抱著重傷的陳巖漂浮在殘骸間，下方地球表面的青銅矩陣正在崩解。小雨的鮮血在真空中凝結成鑰匙形狀，插入死月骰子的核心。

“你本可以成為新世界的神?！标悗r的龍鱗片片剝落。

“林曉教會我更好的事?！盓-919捏碎自己的金屬心臟，量子風暴席卷殘骸，“做個會犯錯的人?！?/p>

三年后，新生市集，小雨的復眼用墨鏡遮著，在燒烤攤前數零錢。電視新聞播放著“地外文明遺跡主題公園”廣告，主持人熱情介紹青銅柱碎片制成的紀念品。

穿連帽衫的少年坐到她對面，第三只眼在陰影中微閃：“矩陣重啟進度87%。”

小雨將烤串遞給他：“這次換個溫柔點的劇本？”

少年咬下肉塊時，金屬血液滲出嘴角：“比如讓恐龍和人類當鄰居？”

他們望向天空，那里有顆新出現的藍綠色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