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妙晴驚得合不攏嘴，一動也不敢動，只顧左看右看。面前這個像是玩cosplay的小年輕，不會真的是趙謹要她找的甘丁先生吧。
良久，冉妙晴聲音顫抖地問道：“天地顛倒了，那其他人知道嗎？”
甘丁笑的更燦爛了，嘴角的疤痕被笑容推到了臉頰上。
“虛實只于，一念之間?！?/p>
隨即，他“啪-！”地一合掌，世界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他分開兩只手，銅錢又回到了掌心的位置，朝上的面刻著“乾”。
甘丁把銅錢綁回辮子上。“徒兒，意下如何？”
冉妙晴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的景象，不敢相信前一秒自己還踩在天上，現在天又高高在上了。
“您這么厲害，為什么要收我為徒呢？”
“你還不知道你有多特別?！?/p>
甘丁轉身走向風水閣的門面，挪動門板。冉妙晴緊跟其后。
“其實我這次來是...”
“是來了解櫟惘林的吧。”說著，在前面帶路的甘丁一轉頭，對冉妙晴露出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翱雌饋砟愫湍莻€千年老鬽的關系還不錯啊。甚好。”
冉妙晴隨著甘丁走進黑黢黢的店鋪，里面雜亂無章地擺滿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接著又是經過了一個昏暗的走廊，一旁的墻上掛著叫不出名字的干草藥和棍棒之類的東西，最后來到了一個小小的中庭。
中庭倒是收拾的干干凈凈的，除了石桌石椅之外沒有多余的雜物。這可能就是甘丁先生用來會客的地方。
冉妙晴隨著甘丁先生坐在石桌旁。
“所以趙謹是個什么東西？”
“哎，徒兒，”甘丁先生擺了擺手，桌上憑空出現了一套茶具，“說話不要這么臟嘛。不要動不動就罵人家不是東西。”
甘丁先生幫冉妙晴沏茶，但冉妙晴現在沒有心思去接他剛說的爛梗，板著臉繼續詢問。
“他說我舅舅沒死，而且還有另一個舅舅，是怎么回事？”
甘丁顯得倒是有點意外?！八B這都給你說啦？真是大膽啊?！?/p>
“還有那些個鬼魂，他們...”
見冉妙晴問個不停，甘丁便將茶杯舉到了她的面前，示意讓她接過。
“徒兒，遇事不要心急。慢慢來。先喝口茶。”
冉妙晴遲疑地看了一眼茶杯，接過之后抿了一小口。
“咱做事要講邏輯。就先從櫟惘林講起吧。你知道櫟惘林真正是什么嗎？”
“滿是鬼怪的樹林？”
“非也。你現在是什么。”
“守陵人?！?/p>
“此陵，是王陵的陵。而櫟惘林，你覺得聽起來像什么呢？”
“越王陵！”
“不愧是我的徒兒，真聰明?！备识￠_心地摸了摸冉妙晴的頭，“但是這個王陵卻并不是像秦始皇陵那種為人建造的陵墓，而是一個國家的陵墓。趙公子，就是來自于這個國家的人。”
“什么國呢？”
“天機不可泄露?！?/p>
“嗯？？”
“你肯定也問過趙公子，但是他什么也沒跟你說。其實不是他不想說，是他不能說?！?/p>
“這是為什么？”
“徒兒且慢。容我稍作準備。”甘丁將墨鏡摘下，伸手去扣左邊的眼睛。
冉妙晴眼看著他要把眼珠子給摳出來了，嚇得伸手捂住眼睛，只從縫隙里偷看。
但是沒有她想象中血淋淋的場景，甘丁手中握著一個玻璃球一樣的眼珠，將其含在手中做了幾個手勢之后，瞬間周圍就暗了下來，仿佛他們一下被拽離了這個世界。
置身于無窮的黑暗之中，只有他手中的眼珠子還散發著微弱的光。
“暫且逃離，以免受天地反噬。”甘丁一抬手，將假眼珠塞回臉上。
“其實櫟惘林所在地，原本是這個世界上僅存不多的時間蟲洞入口。你那位素未謀面的舅舅陰差陽錯地掉進蟲洞，穿越到了趙公子所在的年代，成為了趙公子他們國家的大臣?！?/p>
冉妙晴看著那只亮著的眼睛。原來他不戴墨鏡時，面相是如此干凈俊俏。
“但是他沒遵守穿越者的道德，透露了許多現在科技供國家使用，逐漸地，國家就開始超時間線發展了。鄰國因為嫉妒那個國家，且知道那個國家壯大就是因為有這個外掛，所以派刺客去刺殺你那個穿越了的舅舅。
“原本因為國家超時間線發展，那個朝代的時間空間就開始變得不穩定，再加上現代人死在了自己的出生時間之前，徹底擾亂了時間線，被天地反噬，這個國家瞬間在歷史上消失。”
“那我去世的那個舅舅呢？冉建禮，他和這個有什么關系？”
“冉建禮一開始發現他哥哥失蹤之后，曾經來求過我幫他找他的哥哥，我這才發現的那個蟲洞。他想嘗試改變他哥哥的命運，讓他活下來，所以我，”甘丁指了指自己這只眼睛，“動了點手段，讓他重新回到了那個本應該被抹去存在的國家?！?/p>
“所以趙公子說我舅舅沒死的意思是，只要我也回到時間線之前就能找到他們，是嗎？”
“是的，但是趙公子也有私心。他想回家。冉建禮原本帶著我的符，想在他哥哥死之前強行把哥哥帶回現代，但奈何改命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在國家湮滅的一瞬間，只帶回來這個“越王陵”和趙謹的魂魄?！?/p>
冉妙晴若有所思，“怪不得趙公子說他是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存在?！?/p>
甘丁點了點頭，然后眨了一下那只發光的眼睛，周遭的黑色倏然退去，他們又處于剛才的中庭里。
“由于被天道抹去，他們這些鉆空子留下來的痕跡只要被發現，就會被消除。這也就是為什么天機不可泄露。若趙謹跟你透露一點關于他的背景的消息，他都會消失。”
說著，甘丁打了一個響指，“就像這樣?！比矫钋缥赵谑稚险鹊牟璞瓌x時就不見了，桌上的茶具也無處可尋，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
冉妙晴低頭，再次沉思?？磥砟莻€地方不變化，大抵是因為它不是一個四維的存在，而只是一個瞬間，所以里面的所有東西都會強行回到被定格時的狀態。
“徒兒，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可能因為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所以甘丁每次一叫冉妙晴“徒兒”，冉妙晴便有種上火的感覺。
“那是不是，只要我去把兩個舅舅帶回來，那他們就能和沒死過一樣？去世的舅舅也能復活？”
“不好說。但生死乃相對，而非絕對。所以至少如果你回去，你便能見到舅舅?！?/p>
“那我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這對冉建禮來說，難如登天。但是對你來說”甘丁站了起來，向正對著走廊的一個屋子走去?！耙兹绶凑啤！?/p>
只見他走到門口便停住了，抬手一抓，一把刻滿了符文的桃木劍嗖地一下飛到了他的手中。
“你不是還有想做的事嗎？我們先把你想幫的忙給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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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櫟惘林墓地，甘丁走在前面，輕車熟路的樣子好像來過這里無數回?？罩谢厥幍闹竦崖?，悠揚婉轉，如泣如訴。
不知為何，趙謹對上甘丁，兩人之間有著說不出的緊張感。
“趙公子，把他們召出來吧。”甘丁也不見外，直接略過槐樹下的趙謹，坐進了廳堂。
“妙晴姑娘，萬事皆順？”趙謹也沒理甘丁，轉身問候起了冉妙晴。
或許是花前月下的氛圍，冉妙晴一看到一襲白衣的趙謹就心跳加快。他好像一到晚上就會披散頭發。
“都好，只是你送我的發帶，”冉妙晴轉身在背包里掏了掏。一拿出來，白玉和緞帶流轉著溫柔的光，全然沒有了歲月的痕跡。怎么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額，很好用。你送我的發帶很好用?！?/p>
“妙晴姑娘好之，則善矣?！?/p>
“徒兒?！痹谝慌愿傻鹊母识[了擺手，冉妙晴頓覺手上的硨渠珠子開始把她往甘丁的方向拽。趙謹見狀，要抬起握著扇子的手。
“趙公子，我是來幫你的。這么見外不妥吧?！?/p>
甘丁墨鏡后的眼睛直視趙謹，帶有危險的氣息。見兩人針鋒相對，雖然不太明白為何會這樣，但冉妙晴想要緩和一下這兩人之間的氛圍，便往甘丁的方向走去。趙謹見狀，也不再固執，也走向廳堂。
“甘丁先生，”冉妙晴先打破僵局，“您說要回去，對舅舅來說難于登天，但對我來說易如反掌是什么意思？”
甘丁從袖口里拔出桃木劍來，趙謹急忙將手伸向他放在桌子上的扇子。但甘丁沒有理會，將桃木劍直指院子中心槐樹的地方，隨即一陣風將花瓣卷起，形成一個傳送門的樣子。
“蟲洞，亦可理解為一個可以通往任意地方的門。”甘丁又一揮，花瓣開始像動畫一樣演示起了蟲洞穿越的過程。
“要打開門，不止需要鑰匙，還需要真理。真，為知道你的終點站是什么，而理，則是去這個地方的道理?！?/p>
冉妙晴看著花瓣小人在傳送門里穿梭，余光里趙謹不動聲色，沒有一點反應。
“所以說，如果我不能知道趙公子來自哪里，什么年代，也就不能成功打開門，回去找舅舅？”
甘丁笑了笑，將桃木劍往地上一插，花瓣便紛紛落地，回到無神無主的狀態。
“但是你可比你舅舅輕松多了呀。你舅舅當時費神費力地，到處找開門的鑰匙，而你卻不用?！?/p>
“為什么？”冉妙晴不解地看著他。
甘丁的嘴唇再次像鐮刀一樣裂開。
“因為你就是鑰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