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是被蓮足關節的銹蝕聲驚醒的。

酸雨將霓虹燈牌腐蝕成流淚的美人面，青石板縫隙里游走著螢火蟲大小的數據流。她蜷縮在烏衣巷的斷墻下，月白旗袍下擺浸在血水般的雨洼里——那并非雨水，是秦淮河泛濫的電子水鬼殘骸。右腿義肢傳來陣陣麻痹，金屬趾甲縫里卡著半片青瓷，瓷片上陰刻著【浮生當鋪】的甲骨文二維碼。

“姑娘，要白蘭花伐？“

沙啞的吳語混著電流雜音。穿陰丹士林布的老嫗挎竹籃逼近，籃中白蘭卻長著人眼瞳孔。當林悅后退時，老嫗的脖頸突然拉長如蛇，盤龍銀簪迸出電弧：“陸先生候儂三刻鐘哉。“

后頸櫻花胎記驟然灼燒，在雨幕中投射出血路引：【沿河燈殘骸至夫子廟泮池】。她抬頭的剎那，整條巷子的馬頭墻睜開機械復眼，青磚縫里滲出熒藍腦脊液。

推開包銅木門的瞬間，百年時光裹著血腥氣劈面砸來。

陸辰站在明代黃花梨屏風前，長衫下擺繡著暗銀色銜尾蛇紋。他手中的汝窯天青釉碗盛著跳動的心臟，每下搏動都漾出漣漪狀的量子波：“林小姐遲了十七分鐘，足夠電子水鬼吃掉三個記憶分區。“

當啷——

林悅的蓮足突然暴走，金屬趾甲劃過博古架。宋代建盞裂開的剎那，盞中涌出星際診療所的紫色菌絲，在空中拼出莫爾斯密碼：【警惕記憶凝膠】。

“看來系統給你的義肢加了料。“陸辰的機械手掐住她腳踝，袖口滑出激光刻刀。解剖到第三層合金時，兩人同時僵住——髕骨內嵌著星輝流轉的芯片，正是上個世界坍縮時遺失的母艦坐標。

窗外傳來防空警報的變調嘶吼，陸辰突然將她拽進密室。檀木藥柜自動翻轉，露出滿墻的民國剪報：【1937年金陵大學實驗室爆炸案】、【秦淮河驚現量子態浮尸】。最中央的泛黃照片里，穿學生裝的自己正將懷表塞入男人染血的胸膛。

子時的梆子聲混著量子鐘鳴炸響，整座金陵城開始畸變。

林悅跟著陸辰登上畫舫，目睹賽博中元的詭譎盛宴：

-文德橋裂開數據巨口，吞噬著裹挾電子魂魄的河燈；

-魁光閣的飛檐長出機械觸須，檐角銅鈴播放著瀕死者的腦電波；

-最駭人的是泮池中的石龍——那些明代雕刻的鱗片間嵌滿人腦切片，正通過生物電纜向夜空發射血色極光。

“抓緊。“陸辰突然攬住她的腰躍上屋頂。秦淮河沸騰如熔銀，無數電子水鬼的熒光頭顱浮出水面，指間連著菌絲狀的數據鏈。

林悅的旗袍突然收緊，蘇繡牡丹綻放出感應電網。當她觸碰到水鬼的瞬間，大量痛苦記憶涌入：

前世空襲中燃燒的實驗室、陸辰躺在手術臺上被植入納米血蛭、此刻水鬼瞳孔里映出的自己——正用星圖芯片刺穿男人心臟。

防空洞入口爬滿熒光苔蘚，石壁上用血寫著德文公式：【量子永生λ=7.7】。

穿過由老式收音機組裝的蜂巢矩陣，林悅在祭壇看到永生難忘的景象：三千臺民國時期的發報機仍在工作，每臺都連接著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大腦。中央的青銅鼎內煮著熒藍液體，上百具穿旗袍的克隆體正在液體中沉浮。

“這才是真正的輪回計劃。“

陸辰的懷表突然變形為密鑰，插入克隆體脖頸接口。所有發報機同時輸出摩爾斯電碼，墻壁投影出林悅前世錄制的宣言：“人類不過是承載記憶的容器，我要讓辰哥在量子永生中復活！“

實驗室突然震動，電子水鬼化作數據颶風。林悅的旗袍下擺裂開，露出機械脊椎上的彈孔——與陸辰后腰的傷口位置完全一致。

在量子風暴席卷而來的瞬間，陸辰撕開長衫。他的機械胸腔內跳動著青銅懷表，表盤刻滿正字——正是前幾個世界死亡循環的次數。

“現在它是你的了。“男人抓住她的手按進自己胸腔，“這顆心里藏著七個世界的源代碼，捏碎它就能結束輪回。“

林悅的指尖觸碰到跳動的芯片，突然看到震撼真相：每個世界的死亡都是陸辰精心設計的喚醒程序。他不斷重置自己的記憶，只為讓她想起最初的誓言——

1937年的雨夜，穿學生裝的她跪在廢墟中，將染血懷表塞進他破碎的胸膛：“我會創造無數世界，直到你再次睜開眼睛。“

當實驗室徹底坍縮時，林悅在數據洪流中看清全貌：所謂的“系統“是她為復活愛人創造的量子程序，而銜尾蛇組織是她潛意識生成的糾錯機制。陸辰每次輪回都在自我銷毀記憶核心，只為阻止她墮入永生陷阱。

在量子風暴吞噬一切的瞬間，林悅將蓮足刺入陸辰的機械心臟。男人在消散前吻去她眼角的血淚，電子青蛇咬破自己注入最后的記憶：

民國二十七年的雨夜，穿學生裝的她跪在廢墟中，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軀體，將染血的懷表塞進他破碎的胸膛：“我會創造無數個世界，直到你再次睜開眼睛。“

當實驗室徹底坍縮時，林悅在數據洪流中看到震撼真相：每個世界的陸辰都在故意暴露弱點，引導她覺醒記憶。而所謂的“系統“，不過是她為復活愛人創造的龐大程序。

“你終于醒了。“男人在消散前吻去她眼角的熒光液，下個世界，我會更早找到你。“

電子水鬼的殘骸匯聚成星圖，投射出最終坐標：【1945年百樂門】。林悅的蓮足滲出血色潤滑劑，在青磚上畫出莫爾斯密碼：【去找真正的開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