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橋,出生在一座寧靜的三線城市。
自小,我的家庭便處于小康水平,生活平淡且安穩。
父親是本地一所普通大學的教授,他不僅學識淵博,身形更是高大魁梧,小麥色的肌膚散發著健康的光澤,堪稱全能體育健將。
盡管頭頂稍顯稀疏,可這絲毫不影響他在校園里備受學生們喜愛,走到哪兒都自帶光環,周身洋溢著知識分子的儒雅與運動健將的活力。
母親則是本地政府的副科級公務員,她五官雖不算驚艷,身材也微微發福,但那一頭如海藻瀑布般的秀麗長發,卻總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更令人稱羨的,是她那一身白皙光滑、勝雪般的肌膚,仿佛能散發柔和的光暈。
每年亞洲小姐選美大賽直播時,母親總會端坐在電視機前,眼神中滿是自信與驕傲,指著屏幕上一字排開的選美選手,篤定地說:“要是我去參賽,這最完美肌膚的獎項必定非我莫屬。瞧瞧這水潤、光滑、緊致、有彈性還紅潤嫩白的肌膚,全讓我占全了。”
說著,她還會下意識地拿起護手霜,輕輕涂抹在自己纖細的手指上,動作優雅又自信。
那時年幼的我,坐在母親身旁,仰著腦袋,滿臉疑惑地問:“不是只需要角逐出前三名就可以了嗎?”
母親聞言,總會輕輕伸出手指,點一下我的腦袋,笑著嗔怪:“小孩子懂什么呀?選美就是要選出基因最完美的人,這可不只是看身材比例。”
評論完選手,母親會將目光投向我,欲言又止,隨后無奈地搖搖頭,緊接著又心疼地將我摟進懷里。
我也會緊緊回抱她,奶聲奶氣地說:“我最喜歡媽媽啦。”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小男孩。
上小學三年級時,我的學習成績平平,模樣也不出眾,同學們都不太愿意和我一起玩耍。可我心里清楚,只要父母是愛我的,這就足夠了,那些外界的冷落根本不值一提。
初一那年,家離中學近在咫尺,本可以輕松走讀,可父親卻一臉嚴肅,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男孩子就得學會獨立,要去同齡人中摸爬滾打,學會解決生活里的各種難題,不能總像個沒斷奶的娃娃,成天圍著母親轉。”
我聽后,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能辜負父親的期望,一定要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男子漢。
就這樣,在父親的堅持下,我搬進了學校宿舍。本以為能開啟一段全新的生活,可沒想到,剛到宿舍就遭遇了難題。
宿舍里一共四個同學,另外三個竟結成了同盟,還一致推選我當宿舍室長,可這“室長”的頭銜,帶來的卻是無盡的麻煩。
宿舍的公共衛生全被推到我頭上,我滿心委屈,忍不住問:“為什么針對我?”
他們卻嬉皮笑臉地回應:“高橋可別這么說啊,我們可沒針對你。”
其中一個還陰陽怪氣地說:“因為你是小黑人呀,我們是亞洲人,你倒像非洲人種。”
還威脅我:“要是在老師面前亂講,你可就死定了。”
末了,還不忘補上那句威脅:“要是在老師面前亂講,你可就死定了。”
我心里委屈極了,可又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去找老師,因為我知道老師肯定會叫家長,而我不想讓爸爸媽媽失望,總想著自己能把這些事處理好。
好不容易熬過了糟糕的第一學期,一個周五的下午,學校開完大會,終于迎來了正式放假。
我拖著巨大的行李箱,背著冬天的厚被子,手里還拎著羽毛球拍、水桶和臉盆,像一只負重前行的蝸牛,艱難地挪到學校大門口。
校門口早已擠滿了來接孩子的家長,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其他同學的父母早已等候多時,一看到自家孩子出來,便滿臉笑意地迎上去,接過孩子手中的行李。
有的將行李熟練地綁在摩托車后座,有的小心翼翼地放進出租車后備箱,還有家境富裕的同學,直接被私家車接走。
我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把行李箱拖進家門。父親正坐在客廳看電視,看到我進門,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高橋回來了,家里離學校近,就沒專門去校門口接你。”
母親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還拿著鍋鏟,說:“高橋回來了,還沒吃飯吧?冰箱里有你愛吃的菜,洗洗手,放微波爐里熱一下就能吃。”
見到爸媽,我滿心歡喜,笑著說:“老爸老媽,我好想你們呢。”父親笑著回應:“這孩子說什么呢,快把行李收拾好,洗手吃飯。”
我這才發現母親的變化,驚訝道:“哦,不對,你們也不是老樣子,媽媽幾個月不見,好像長胖了好多哦。”
父親站起身,滿臉興奮,輕輕摸著母親微微隆起的肚子說:“高橋,告訴你個好消息,媽媽懷孕了,你要有弟弟了。”
就這樣,相差13歲的弟弟來到了這個世界。弟弟就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奪走了父母所有的關注。
他和我截然不同,沒有我這一身黝黑的皮膚,也沒有塌鼻梁。他剛出生時,頭發就濃密烏黑,皮膚粉嫩得像剛剝殼的雞蛋。
母親曾笑著回憶:“高橋出生時頭發都沒幾根,我還擔心以后是個禿子呢,萬幸后來長出來了。”
父親也跟著打趣:“弟弟的哭聲都比高橋出生時響亮,以后肯定有出息。”
時光匆匆,我升入高三,弟弟也上了小學。一個周末的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溫馨的客廳里。
父親正陪著弟弟在客廳玩球,他那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屋子里,母親則面帶溫柔的笑容,坐在一旁,時不時給父子倆遞上一杯果汁。
我從房間走出來,站在客廳一角,看著眼前這幸福的一幕。我皮膚黝黑,長相普通,與機靈可愛的弟弟形成鮮明對比,顯得格格不入。
母親一看到我,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嫌棄地說:“這么晚才起,就不能學學你弟弟?”
飯桌上,弟弟的優秀成了全家人談論的焦點。父親滿臉自豪地說:“小寶這次考試又是第一,真厲害!”
我默默扒著飯,沒有吭聲。其實我的高三成績也十分優異,班主任都說我考上名牌大學不成問題。
可之前我跟父親提起自己的進步時,他卻只是淡淡地說:“學習是自己的事,好好學習不是每個學生的義務嗎?”
飯后,暖黃的燈光傾灑在客廳,弟弟愜意地依偎在父母中間,三人腦袋湊在一塊兒,專注地看著繪本。
父親繪聲繪色地念著故事,母親時不時指著插畫逗弟弟笑,溫馨的氛圍彌漫開來。
而我,獨自蜷縮在房間書桌前,頭頂那盞孤燈散發著慘白的光,面前堆積如山的作業仿佛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機械地揮動著筆,偶爾停下望向客廳,那熱鬧的場景與我這冷清的房間,宛如兩個世界,在這個家里,我愈發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存在,像一個被遺忘在角落的舊物件。
高考前一天,家中本應彌漫著緊張凝重的氛圍,可父親卻毫無察覺我的不安與焦慮。
夜幕如墨,悄然籠罩大地,我在房間里爭分奪秒地復習,臺燈散發著暖黃卻又刺眼的光,手中的筆在試卷上飛速書寫,試圖抓住每一個知識點。
然而,客廳里卻如同歡樂的海洋。父親帶著弟弟擺弄著新買的玩具,那玩具發出各種清脆的聲響,伴隨著父親爽朗的笑聲和弟弟稚嫩的尖叫,兩人嬉笑追逐,玩得忘乎所以。
父親還打開了音響,歡快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一波又一波地穿透墻壁,鉆進我的房間。
這些吵嚷聲就像一群調皮的小惡魔,在我耳邊肆意搗亂,讓我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筆下的字跡也變得歪歪扭扭,內心的煩躁如野草般瘋狂生長。
實在忍無可忍,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輕輕打開房門,走到客廳,小聲地提醒:“爸,明天我就高考了,能不能安靜點。”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父親只是匆匆抬眼看了我一下,敷衍地應了一聲“哦”,便又低下頭繼續陪弟弟玩耍。
沒過一會兒,客廳里又恢復了剛才的喧鬧,笑聲、玩具聲、音樂聲交織在一起。
母親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眼睛緊盯著手機屏幕,手指不停地滑動,對這一切置若罔聞,絲毫沒有制止的意思。
我望著熱鬧非凡的客廳,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滿心的失落如潮水般將我淹沒。
無奈之下,我只能默默轉身,回到房間,用被子緊緊捂住腦袋,試圖隔絕這擾人的喧鬧,在不安與焦慮中,等待著決定命運的第二天的考試。
好在,命運沒有辜負我的努力,我終于如愿考上了理想的大學。
大學第一學期放假,我滿心歡喜地回到家中,本想著能在熟悉的房間里好好休息,重溫往日的溫暖。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我愣在原地,我的房間已經徹底變了模樣,成了弟弟的專屬書房。精致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嶄新的書桌和椅子擺放得整整齊齊,而我的行李只能尷尬地堆放在客廳的角落。
爸爸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漫不經心地說:“反正你又不經常在家住,你的房間空著也挺浪費的,所以就給弟弟做了書房。”
我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故作輕松地說:“沒關系的,我睡客廳就可以。在客廳看電視還方便。”
這時,媽媽走過來,語重心長地說:“高橋呀,你不要覺得爸媽偏心啊。爸媽其實也給你鋪好了更好的路,你愿意出國深造嗎?雖然你現在上的大學也是國內頂尖一流大學,但你這個生物技術專業呢,在國外前景更好。”
要是放在一年前,聽到這話,我肯定會感動得熱淚盈眶,毫不猶豫地答應,還會滿心感恩父母心里還是有我的。但如今,經歷了這么多,我的心早已變得有些麻木,只是淡淡地回答:“我考慮一下吧。”
父親點了點頭,說道:“嗯,你一定要謹慎地考慮,畢竟機會難得。”
后來我才知道,在我上大學的這兩年,弟弟和初中的幾個同學混在一起,沾染上了喝酒抽煙的壞習慣,還當起了小混混。爸媽為此操碎了心,這才又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考上名校的我身上。
如果我在大學里沒有遇到魏家明,或許我真的會考慮出國。
畢竟我皮膚黑,在國內時常遭受異樣的眼光,我想著國外的同學可能會更包容。
但現在,我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在困境中掙扎,需要我的幫助,我也同樣離不開他,他就像一束光照進了我灰暗的世界,讓我有了堅守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