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魏家明,十二歲之前,盡管和父母聚少離多,日子過得平淡如水,可只要想到他們的愛從未缺席,我便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那些短暫相聚的時光,每一個擁抱、每一句叮囑,都化作心底最溫暖的力量,支撐著我度過一個個獨自等待的日子。
十二歲初一下半學期3月12日,植樹節(jié),學校組織郊游。和同學們一樣,能暫時逃離教室,投身戶外活動,我興奮不已。
但比起郊游本身,我更期待活動結(jié)束,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媽媽答應(yīng)回來陪我慶祝,我已經(jīng)足足半年沒見到他們了。
郊游結(jié)束后,大巴車把我們送回學校。我站在學校門口,滿心歡喜地張望著,連去食堂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一心想著爸媽會帶我去吃大餐。
這所學校走讀的學生很多,像我這樣住學校宿舍的,大多是父母工作繁忙,家中又無老人照料的孩子。
我的父母都是在福利院長的孤兒,是國家培養(yǎng)他們長大的。成年后,他們懷著報效國家的熱忱參了軍,也因此很少有時間陪伴在我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許多走讀同學陸續(xù)被父母接走。放學的同學路過我身邊,和我打著招呼。
“魏家明,今天不去食堂打飯嗎?”
我笑著回應(yīng):“不了,我爸媽今天帶我去吃大餐。”他們應(yīng)了一聲,便離去了。
我一直守在學校門口,眼睛死死地盯著路口,等了很久很久,同學們都走光了,爸媽的身影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
一種莫名的不安,如潮水般在我心底蔓延開來。為什么他們還沒來?明明說好了的,他們一向都是遵守約定的人,難道是出什么事了?
“魏家明。”
背后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班主任李老師。
我回過頭,只見李老師正小跑著穿過操場,朝我揮手:“魏家明,來這邊。”
我滿心疑惑,重新走進校門,問道:“李老師,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李老師神色凝重,輕聲說道:“魏家明啊,你在等父母來接你吧。”
我點了點頭。
她頓了頓,接著說:“老師跟你說件事,你可千萬別害怕。”
我心里一緊,還是硬著頭皮應(yīng)道:“好。”
李老師深吸一口氣:“老師剛才接到公安局的電話,你的父母在公路上出了車禍,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送到醫(yī)院了。老師這就送你過去。”
不安的情緒瞬間被放大,李老師一邊安慰著我,一邊帶著我上了一輛警車。
到了醫(yī)院我才知道,我的父母已經(jīng)在車禍中喪生,李老師是帶我去太平間認尸。走進太平間,那兩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遺體,讓我?guī)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Α?/p>
負責案件的趙警官告訴我,父母的車在調(diào)頭時,被一輛逆行的車輛撞翻在路邊。
肇事車輛車速極快,巨大的撞擊力讓父母當場就陷入了昏迷,隨后車輛起火燃燒,才導致遺體變成如今慘不忍睹的模樣。
今天需要我指認遺體,之后還要對我進行DNA采樣,以便進一步確認親屬關(guān)系。
關(guān)于案情,趙警官也向我解釋道,“由于事發(fā)路段偏僻,既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目擊者,所以暫時還沒找到肇事車輛。”
“那是沒有一點線索嗎?”我焦急地問道。
趙警官回答:“也不是完全沒有。痕跡檢驗科根據(jù)燃燒后的灰燼,查明肇事車輛是輛紅色油漆的車。”
“現(xiàn)場兩公里左右處,發(fā)現(xiàn)一條嶄新的毛巾,上面殘留了少量不明體液,經(jīng)化驗是新鮮的人類體液。”
“現(xiàn)在正在做進一步的分離提取,希望能提取到完整的DNA,這樣說不定就能鎖定嫌疑人。”
就這樣,我在一夜之間成了孤兒。
化驗結(jié)果終于出來。
趙警官無奈地告訴我:“因為現(xiàn)在提取技術(shù)有限,像毛巾上這種稀薄的體液,至少要20至30毫升才能提取到足夠的脫落細胞。”
當時又恰逢雨天,提取的樣本體液存在部分程度的污染和稀釋。
“現(xiàn)在能確認的是一名男性肇事者的完整DNA,另一名女性肇事者,因體液中的細胞片斷不夠,沒有提取到完整的DNA圖譜。”
“也就是說肇事者有兩個,一男一女。現(xiàn)在男性肇事者的DNA已經(jīng)提取成功,只要匹配成功就能找到他,案子就能破了?”我滿懷希望地問。
趙警官搖了搖頭:“遺憾的是,犯罪基因庫里面根本找不到與這個男性肇事者匹配的DNA。就是說留在肇事現(xiàn)場的這名男性DNA和全國所有的案件都匹配不上。”
也就是說警方該做的已經(jīng)都做了。
“為什么會這樣?不可以抽全國人所有的血嗎?至少把整個省份內(nèi)的人都抽一遍。”我滿心疑惑。
趙警官說“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比如在我國,有一些年長者和幼兒是沒有強制采集DNA的。抽所有人的血不現(xiàn)實,而且這兩名肇事者只是經(jīng)過這條路呢。”
我想: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建立一個數(shù)據(jù)庫,將所有的人的DAN信息都存在數(shù)據(jù)庫中。他們干了什么壞事對照一下數(shù)據(jù)庫,百分百能夠正確鎖定壞人,然后抓住壞人。
爸媽的單位幫他們辦理了葬禮。葬禮結(jié)束后,我發(fā)起了高燒,大病了一場。在燒得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和爸媽一起過生日,吹蠟燭,他們還送給我心心念念的平板電腦。
初一放暑假前,李老師帶著一位叔叔找到我。“魏家明,這位孟叔叔想收養(yǎng)你。”
李老師說道。孟叔叔走到我面前,溫和地說:“家明,我是你爸爸的戰(zhàn)友,你愿意跟著叔叔回家嗎?”
這位孟叔叔叫孟長德,他幫我辦了轉(zhuǎn)學。我跟著他回到了他的家,那是一個溫馨的家,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溫暖。
“家明,你就當這里是自己家,叔叔跟你爸爸是鐵哥們,就當叔叔是你爸爸,阿姨以后是你媽媽,小菲以后是你妹子。”孟叔叔笑著說。
這個家里還有一個女孩,孟叔叔夫妻和他們的親生女兒,孟小菲。
從初一最后一個假期開始,我便與這一家三口一起生活。起初,孟小菲對我的到來滿心抵觸。
初次見面時,她皺著眉頭,眼神里滿是排斥,小嘴嘟囔著:“家里怎么突然多了個人。”
之后的日子,她總是對我愛答不理,我主動搭話,她也只是冷淡回應(yīng)。
有一回,我不小心碰倒了她的東西,她瞬間暴跳如雷,沖我大聲叫嚷,那尖銳的聲音讓我心里一陣刺痛,我默默彎腰撿起,暗自感嘆融入這個家庭的艱難。
中學時代,我和小菲一起上下學,她雖不情愿,但在孟叔叔的要求下只能照做。
路上,她總是自顧自地走著,和我保持著距離,向同學介紹我時,語氣里也透著敷衍:“這是我家新來的。”
回到家,我們一同坐在書桌前學習,可每當我想和她交流解題思路,她要么不耐煩地打斷,要么借口有事離開。
孟叔叔和阿姨看出了我們之間的不對勁,多次耐心開導小菲,可她依舊我行我素。
隨著年齡增長,經(jīng)歷了一次意外,我們的關(guān)系有了轉(zhuǎn)變。
那天,小菲在學校被同學欺負,我得知后,毫不猶豫地沖過去護著她,和那些同學理論。回到家,她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聲音里帶著一絲感激:“謝謝你,今天要不是你……”
從那之后,她對我的態(tài)度漸漸緩和,我們開始一起討論學習,分享生活中的點滴。
我也愈發(fā)融入到這個家,小菲全家的善良救贖了年少孤獨的我。
我把這份兄妹情小心珍藏,也希望能護她一世周全,就這樣,我在這個家一直生活到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