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年努力,晉子梟在而立之年終于進城了,可是從機場大巴走出來那一刻他卻立刻陷入了迷茫,何去何從?
飛機落地舞羊市之前他就趴在窗口盼望著盼望著,心里面一會兒幻想開奔馳駕寶馬從此人生高速飛馳、一會兒幻想跟女朋友團聚然后結婚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命運的力量就像是飛機過道里的人群,不往前走也不行,向后退那不可能,從此這股力量推動著他挪動了一年又一年。
夏天到過舞羊市的人永遠不會忘記他們出了機場大門就會進入桑拿房的感覺,汗液黏糊糊裹在身上而且周圍人在說什么、卻完全聽不懂,“港母雞呀”、“哞啊”、······,只盼著自己等的大巴趕快來吧,快被蒸熟了。
一線大城市就是不一樣啊,真吵、到處是“咣咣咣”鑿地道挖地鐵的聲音,真高、座座高樓遮天蔽日讓人連方向也搞不清楚。晉子梟從短暫的斷片兒里回過了神兒,眼前這個方方正正的電視機箱子里裝滿了這五年來的所有一切,半箱子衣服半箱子鍋碗瓢盆、他得趕緊把這些從大巴車行李倉里挪出來,在效率就是生命的一線城市、咱可不能讓別人等著讓別人白眼。
當用那個直板2G手機撥通女朋友電話的時候,她正在上班,她是個白領,早就習慣了這里的一切節奏,慢條斯理地解釋接下來的安排。說了半天,還是不知道該怎么走,該怎么辦。索性就把紙皮行李箱拽到路邊,看看再說吧。
她說的很近到底有多遠、她說的地名地標一個都記不住。身邊匆匆忙忙的車和匆匆忙忙的人,真泄氣,但他相信他能找到地點。最終,他還是鼓起決心攔下了一個面包車,司機一副老鳥看新手的樣子,瞄一眼說五十塊錢。晉子梟知道人家一幅決不講價的神色,這個錢是少不了,可是又想想能很快到家也算值了,盡管這幾乎是他一直以來大半天的收入了。后來,當他再次路過這個地點的時候,還是耿耿與懷,明明才一公里的路么,稍走走就省下錢了。
這些天晉子梟一直在適應新的生活。一方面,成為大城市的人了,有種莫名其妙的高級感,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高級了起來,嘖嘖、看看人家的馬路——寬整干凈、車水馬龍,怪不得這地方掙錢呢,看看人家的速度有多快!嘖嘖、看看人家的夜生活——晚上老頭兒老太太都穿著睡衣在家旁邊的廣場上乘涼呢、盡是牽著個小狗的人們和說著“麻麻滴、麻麻滴”的話,不過,這也算是廣場?明明就是一個大樓下面人來人往的一條公共道路么。不管咋說,人家這地方富裕,也許是咱自己太土,沒見過世面。說不清楚是種什么感覺,很清楚自己要在這座城市打工,那么就讓自己去改變觀念和適應這些新的名詞吧。
這一年正處在舞羊市在這一帶修地鐵的時期,晚上九點了、納涼的居民開始稀稀疏疏地散了,可是街北面有規律的“嘰嘰”聲依然能穿破“轟隆隆”的車流聲沖向天空,他開始厭煩了這種噪音,不免開始懷念故鄉的寧靜,作為一個在同齡人中頗有面子的出來發展的人,也許生活上的犧牲也頗有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