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華猛地驚醒,眼中滿是迷茫,寂靜的房間格外的安靜,月光通過窗欞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一道斑駁的光影,她側(cè)過臉就能看見窗臺上那株肆意綻放的赤紅色花朵,嘴角泛起一抹似自嘲又滿含無奈的淺笑,那是彼岸花,猶如命運悄然埋下的神秘讖語,跟隨她跨越時空的界限,來到這陌生的世間。
她一出生就好像被命運詛咒一般,哪些花兒草在她的身邊都難于存活,就連庭院中那棵原本郁郁蔥蔥的玉蘭樹,自她來了之后,就再也沒有開過哪怕一朵花
她站起身,推開窗,時值深秋,風(fēng)已經(jīng)不像秋日初時的輕柔,拂過臉頰那絲絲寒意像極了無數(shù)細密的針刺在臉上,讓人忍不住打個寒戰(zhàn),
那株彼岸花,此刻正開得濃烈,紅得近乎妖異。傳說彼岸花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fēng)景,是生死的使者,也是靈魂的記憶,都是一個人不想遺忘的前世今生,也是她與往昔世界僅存的一絲牽連。
她依然還記得重新活過來的那天,那冰冷的房間里,彌漫著死寂的氣息,冰冷的床鋪觸感仿若寒冰。她宛如一具借尸還魂的軀殼,猶如恐怖傳說中竊取腐尸的鬼魅,甚至能隱隱嗅到自己身上散發(fā)的腐臭氣息,身邊只有這株不合時宜卻倔強盛放的彼岸花。
后來好長一段時間,她都孱弱地臥于榻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與死神的殊死較量
那朵被她視作不祥之物的花,卻開得愈發(fā)嬌艷,無情地嘲笑著她的落魄與絕望。
她竭盡全力去適應(yīng)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將那株彼岸花栽進花盆,滿心期許它能成為自己的一絲慰藉,可它卻迅速凋零,花瓣一片片零落成泥,最終消逝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
來年開春,那花盆中竟奇跡般地萌出了新芽,轉(zhuǎn)瞬又綻放出明艷的花朵。此后,凋零、發(fā)芽、再凋零,周而復(fù)始,不知不覺間,四年的光陰悄然流逝。而她,也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蕩了四年
佛曰:“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即便重活一世,從前世到今生,命運的巨輪也未曾給她留下喘息的機會。
天上的星辰閃爍不定,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搖曳,“既來之則安之”,這句曾經(jīng)被她奉為圭臬的話語,如今聽起來卻如此蒼白無力,不過也是自我寬慰罷了。
綠竹悄然的推開房門,瞧見燕華靜靜地佇立在窗前,背影孤苦而落寞。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澀,幽幽地輕嘆一聲,拿起衣桁上的披風(fēng),款步走到燕華身旁,輕柔地將披風(fēng)披在她的肩頭,輕聲問道:“姑娘,又做惡夢了?”
燕華并未作答。晨光熹微,風(fēng)帶著縷縷的寒意,她就這樣靜靜地佇立在窗前,仿佛時間已然靜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轉(zhuǎn)過身,有些虛浮地走到妝臺前,望著鏡中那張略顯稚嫩的容顏,一時間有些恍惚。還真的是一副好皮囊,肌膚勝雪,吹彈可破,雙眉修長似柳,仿若春日里的柔絲,小巧的瓊鼻之下,是一張微微上揚的櫻唇,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哀愁,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周身散發(fā)著空靈的氣質(zhì)。
她身著青櫻裁制的仿若現(xiàn)代的寢衣,靜靜地端坐于那里,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花,純凈而美好,不沾染一絲塵埃。那一頭如烏云般濃密的秀發(fā)肆意披散在她的肩頭,柔順而光滑,恰似蒼茫暮色,透著一種別樣的韻致。
十六七歲,本應(yīng)是青春正好的時候,可她的眼眸中卻滿是歷經(jīng)滄桑的疲憊。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只是已經(jīng)蒙塵,她苦笑一聲遮掩住內(nèi)心的傷痛。
她拿起妝臺上那條青綠色的發(fā)帶,嫻熟地將秀發(fā)挽成一個簡單的馬尾。她不通那些復(fù)雜繁瑣的發(fā)髻,前世為了方便,一直留著短發(fā),而且她生性不喜有人近身伺候,故而用發(fā)帶束發(fā)成了她最常用的裝扮。
換好衣衫后,她推開房門,風(fēng)撲面而來,其實天氣還沒有冷到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步,只是她的身體較常人更弱一些,所以總是比旁人更畏寒。
她款步來到廚房,和上一小團面,動作嫻熟地做著早飯。她做飯的手藝一直是不錯的,或者說有些天賦,曾有人教過她,一勺鹽、兩勺醬油、一勺陳醋、半勺豬油,用滾燙的面湯沖開,再加上兩根嫩綠的小青菜,最后撒上一把翠綠的蔥花,那是她懷念的一碗的陽春面。
今日是她的生辰,前世的生辰。小時候每年生辰,楊爺爺都會為她煮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那不僅僅是一碗面,更是她童年記憶中最溫暖的存在
她的出生不被父母喜歡,只因為她不是男孩,弟弟出生后,她的處境就越發(fā)的艱難,家中的家務(wù)她全部包攬,從早到晚沒有一點空閑時間玩耍,如果不是義務(wù)教育,她連上學(xué)的機會都沒有,父母稍不順心還要責(zé)打,這些她都默默的忍下了,有一次弟弟調(diào)皮打破了家里一個貓壺,父母不由分說的就認定是她做的,抬手就打,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背上,她不敢哭,一哭就會打的更兇,只是那一次可能父親心情不好,打的特別兇,她沒忍住還是哭了出來,接過引來更多的鞭子,最后她遍體鱗傷跑了出去,她甚至不敢停下來
天那么冷,夜那么黑,她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她好餓,赤著的腳磨得生疼,只好瑟縮在一個小院子的門口,等待天亮,也等待死亡
楊爺爺一早出門鍛煉,在門口撿到她,給煮了一碗暖暖的陽春面,她第一次吃到那種供銷社買來的面條,以往哪些都是弟弟才能吃的
那以后她就和楊爺爺生活在一起,他教她讀書識字,教她寫毛筆字,給他講故事,講戰(zhàn)斗英雄,講北冥有魚的豪邁,講項羽不肯過江東的無奈,他告誡她一定要努力學(xué)習(xí)考個好大學(xué),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困于這小小的四方世界,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不學(xué)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xué)。”
后來,她讀的書越來越多,他又教她放下執(zhí)念,不要被仇恨束縛,他說她有天賦,聰明,是個特別優(yōu)秀的女孩,以往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父母的偏見和錯誤是他們的問題,他讓她做一個勇敢的人
只是他還是日漸衰老,疾病纏身,病痛每日都折磨他的身體。終于有一日,他在自己的庭院中安然離世,留給她一室孤寂,那以后她只有一個人了。
那天,庭院中來了諸多人士,有市里的、區(qū)里的、鎮(zhèn)上的,還有村里的。她才知道,他曾是一名戰(zhàn)功赫赫的老兵,歷經(jīng)戰(zhàn)火硝煙。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他來到了愛人的村落,守著妻子的回憶,在這個寧靜的小村莊度過了余生。
他留給她的,除了滿柜的書,還有一首蘇軾的《定風(fēng)波》,她至今仍記得那句“莫將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
她明白,他是在告訴她,人生之路漫長崎嶇,總會遭遇各種各樣的風(fēng)雨挫折。如果無法逃避,那就坦然面對,不抱不怨。
她努力讓自己活得云淡風(fēng)輕。努力學(xué)習(xí),考了醫(yī)科大,立志做一名醫(yī)生,想讓他哪些和他一樣的人不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她終于離開了那座大山,生活也越來越好。她用八年的時光完成了本碩連讀,又攻讀了博士學(xué)位,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了最年輕的教授,活成了他希望的那樣。
然而,命運卻從未打算放過她。一場突如其來的災(zāi)禍,一臺看似平常的手術(shù),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創(chuàng)口,成了她噩夢的開端,她染上艾滋。此后陷入了痛苦、無助與絕望的深淵,和他當(dāng)年一樣,在病痛的折磨中苦苦掙扎。
終于她還是站在醫(yī)院最高的屋頂,看著繁華喧囂的城市,她的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解脫的笑意。那一刻,她放下了所有的執(zhí)念,縱身一躍,那年,她三十五歲。
再次醒來她成了萬俟家一個被遺棄的嫡女,家里的人對她不聞不問,而萬俟寧是在一個大雪的冬日被活活凍死的,醒來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惡仆們給她的飯食總是餿的,有時甚至兩三天才能吃上一頓。她深切體會到,原來的她過得比她更辛苦。
再后來,她遇到了燕落。他臥于雪地之中,渾身冰冷,氣息微弱,差一點也凍死在大雪里,那一刻,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身為醫(yī)者的本能,此后,他們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她救了他,而他也救了她。
他們一同在這殘酷的世間艱難求生,求得一頓飽飯,一件可以御寒的衣物,一處溫暖的棲身之所。即便如此簡單的祈愿,也難以實現(xiàn)。
人心的丑惡在他們面前展露無遺,只要他們稍有起色,那些惡仆就會跳出來,肆意踐踏他們的尊嚴,彰顯他們所謂的優(yōu)越感。
甚至哪些對他們稍有善意的人,也都遭到了殘酷的報復(fù)。僅僅是給了她一塊餅子的巧姐,被無情地拋入河中;送了兩個紅果子的李伯,被打斷了腿。這些殘酷的現(xiàn)實,如同一聲聲沉重的警鐘,警示她莫要和那些善良之人太過親近。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他們活得很是艱難,靠著燕落給寺廟抄經(jīng)換的微薄的錢財,那天她陪著他去寺廟送經(jīng)書,正巧遇到一個暈到的老太太,心臟驟停,她救了她,老太太是城里的富戶,送來了不少的銀子做為酬金,她也毫不矯情的收了
再后來,她憑借自己的醫(yī)術(shù)行醫(yī)濟世,賺取錢財。積攢了一些積蓄后,她一把火燒掉了他們住的院落,那場火燒的特別的旺,燒了整整一整夜,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場大火中化為灰燼。此后,只有燕華和燕落。
燕落踏入房門,便瞧見燕華靜靜地端坐于那里吃面,那熟悉的身影,讓他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愫。他終于趕到了,她的生辰,他無論如何都不愿缺席。
他走到燕華身旁,取出一支精心雕琢著玉蘭花的玉簪,輕輕插入她的發(fā)間,微笑著說道:“生辰快樂。”轉(zhuǎn)過頭的瞬間,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忍。
燕華抬眸看了一眼疲憊不堪的燕落,心中暖暖的,她知曉他必定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其實不必那么辛苦,可她也明白,這是燕落的心意。
“事情辦妥了?”她咽下口中的面,輕聲問道,聲音微微有些清冷。
“嗯。”燕落的回應(yīng)簡短而平淡,語氣中少了往日的溫柔。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異樣,詫異問道:“有事?”
燕落凝視著她,目光中滿是糾結(jié)與掙扎,他不知該如何開口告知她那個殘酷的消息。
“但說無妨。”她看著燕落的眼睛,堅定地說道。
“云柳……,死了。”燕落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聲音低沉而沙啞。
空氣仿若瞬間凝固,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死寂。燕華只覺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竄心頭,仿佛墜入了一個無盡的冰窖,全身的血液都被凍結(jié)。她竭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雙手,低下頭,將臉深深地埋入碗中,大口大口地將面塞進嘴里,她用力咀嚼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最后,她狠狠地咬緊嘴唇,直到咸澀的血腥味在口中散開,她才慢慢的松開。
再次抬眸時,她的眼神異常冷靜,冷靜得讓人膽寒,她淡淡地問道:“怎么死的?”
“殺人,畏罪自盡。”燕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聲音愈發(fā)微弱。他不敢告訴她,云柳是被活活折磨致死的,當(dāng)他去牢中看到云柳的時候,她遍體鱗傷,背上鞭痕交錯,全身沒有一塊完好的骨頭。
燕華雙眼血紅,死死地盯著燕落,唇角扯出一抹充滿諷刺的冷笑。她知道,云柳的死絕非如此簡單
“薊陽近半年來,命案頻發(fā),死者皆是年輕女子,被挖心后拋入薊陽河。半月前,云柳瞧見有人臥于薊陽河畔,出于醫(yī)者的本能,她上前施救,卻發(fā)現(xiàn)那是一具被挖了心的女尸。就在這時,官府的人突然出現(xiàn)……,所以……”燕落的聲音越來越低,他沒有把話說完,但燕華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云柳在落華醫(yī)館當(dāng)差,精通醫(yī)術(shù),還時常購置尸體用于醫(yī)學(xué)研習(xí)。官府急于結(jié)案,肯定是動用了殘酷的刑罰,想要屈打成招,結(jié)果云柳誓死不認,云柳死了,官府給云柳安上一個畏罪自殺的罪名,草草結(jié)案。
“云柳……”她想問云柳的尸身如今何處,可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她的尸身,我已帶回。”燕落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心中一陣刺痛,他之所以快馬加鞭趕回來,一是為了陪她慶生,二是想讓她提前有個心理準(zhǔn)備。
沉默了許久,她突然開口問道:“是誰?”
燕落先是一愣,隨即明白她所問何事,他深吸一口氣,淡淡地答道:“張繼賀。”
張繼賀?駐守薊陽關(guān)的將領(lǐng),內(nèi)閣左學(xué)士張伯禮的次子。張伯禮乃壽陽人士,張家之前僅有一位在吏部為官的叔父。張伯禮進士及第后,憑借自己的才華與謀略,一步一步躋身內(nèi)閣,成為皇帝的得力臂膀之一。五年前,他的長子進士及第,次子又摘取武狀元,一時間,張家在京城風(fēng)頭無兩。
大瀝朝開國皇帝是個聰明人,深知三公權(quán)力過大,會對皇權(quán)統(tǒng)治構(gòu)成威脅,下令雖設(shè)三公,但權(quán)力歸于內(nèi)閣,這一舉措大大削弱了三公的地位,增強了皇權(quán)直接統(tǒng)治的權(quán)力,同時也提升了六部的權(quán)力。吏部主管所有官員的官署,而吏部司又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核、晉升和調(diào)動。張伯禮的長子短短幾年就升任吏部司管事,其家族權(quán)勢可見一斑。
次子張繼賀外調(diào)坐鎮(zhèn)薊陽,手握重兵,以他的能力和家族背景,用不了幾年回京,想必也會平步青云,仕途順?biāo)臁H绱艘粊恚蠌埣以诰┏菐缀蹩梢詾樗麨椋瑹o人敢惹。
不過,世間萬物皆有興衰,盛極必衰,誰又能預(yù)料到未來會發(fā)生何事呢?
據(jù)說皇帝曾先后派遣三任刺史前往薊陽赴任,結(jié)果皆在數(shù)月內(nèi)離奇喪命,最短的一任僅僅上任半月有余。長此以往,薊陽的軍政大權(quán)均落入張繼賀之手,薊陽儼然成了一個獨立于朝廷之外的小國,他在那里一手遮天。
燕華眼瞼微微垂下,掩去眼中燃燒的怒火和無盡的殺意。再次抬眸時,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譏笑,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那是復(fù)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燕落,我要真相,要他血債血償。”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低沉而堅定,仿若來自地獄的審判。
“好”燕落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暗暗發(fā)誓,無論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什么,他都會在。
算算時辰,云柳的馬車應(yīng)該快到城門口了吧!燕華拿起披風(fēng),邁著堅定的步伐走了出去,她要去迎迎那個可憐的女子,那個曾經(jīng)被她救下,卻慘遭毒手的云柳。
云柳是她在清水河畔救起的,后來她得知,云柳的爹娘為了錢財,要將她賣給當(dāng)?shù)氐膼喊詾殒伤缫研挠兴鶎伲c情郎情比金堅。在父母的逼迫下,她跳下了清水河,她的情郎得知后,也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她幸運地被救了上來,可她的情郎卻生死未卜,這段凄美的愛情,令人唏噓不已。
燕華攜恩要求她活下來,并傳授她醫(yī)術(shù),給她改名云柳。后來,云柳主動請求遠離京城,前往那個偏遠的邊陲小城,開啟新的生活。
燕華每走一步,心中的恨意便如野草般瘋長一寸。落日的余暉灑落在她的面龐,那一絲溫暖無法抵御刺骨的寒風(fēng)。從城南到城北,路途漫長遙遠,她腳步踉蹌,又無比堅定。
終于,她見到了云柳的尸身,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如利刃般刺痛了她的雙眼。曾經(jīng)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子,到底遭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才會落得這般凄慘的下場?
“云柳......”燕華顫抖著喊著云柳的名字,心中悲慟欲絕,想要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可淚水卻似被凍結(jié)在眼眶中,怎么也流不出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云柳的尸身,動作輕柔地整理著她的頭發(fā),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輕輕裹在云柳身上,這是她能給予她的最后溫暖。
一路上,燕華緊緊護著云柳的尸體,囑托車夫:“慢些,再慢些……”云柳的肚子鼓脹,脊椎碎裂,鞭痕交錯縱橫,脊髓盡碎,內(nèi)臟出血,分明是被生生打死的。燕華望著眼前慘狀,心中殺意不斷翻涌。
燕華將云柳的尸身輕輕放置在床幾之上。仔仔細細地擦拭著云柳的身體,從發(fā)絲到指尖,每一處都小心翼翼,清理著她身上的傷口,為她換上干凈的衣物,精心為云柳梳好發(fā)髻,細細地上妝,用的是平日里云柳最喜愛的胭脂。此刻的云柳,靜靜地躺在那里,仿若只是陷入了沉睡,就像明日清晨還能笑著從房間里走出,親昵地喚她一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