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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燕歸鴻

第50章萬俟寧的記憶

萬俟悔的手臂微微發顫。

——他的女兒。

——他以為早已葬身火海的骨血,此刻就這樣安靜地昏睡在他懷中。

萬俟悔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鎧甲下的心臟跳得發疼。二十年來,他邊關浴血廝殺,朝堂步步為營,可換來的卻是妻離子散,他的妻子死在產后,這讓他耿耿于懷,丟下自己女兒遠赴邊關,他不能回,更不敢回,不敢見那個她用命生下的女兒,終于他回來了,可他的女兒又死于非命,一場大火奪去她的性命

“......寧兒?!?/p>

他無聲地喚著這個藏在心底十八年的名字,指尖懸在她臉頰上方,終究沒敢落下。朝臣們的驚呼、定伯侯的冷笑、皇帝的審視......一切嘈雜都仿佛隔了一層霧。此刻,他只想把懷中這具單薄的身軀藏進鎧甲里,再不讓她受半點風雨。

周岐確定她只是累了,怎么能不累,她從大雪壓頂開始,就沒怎么好好休息,沒日沒夜的忙碌,又被招進宮里一番盤問,又經歷過一番搶救,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致了

他要帶她回家,回將軍府,萬俟悔穩穩地托住她的膝彎和后背,大步走向殿外

“等等......”

燕落的身影如刀鋒般橫亙在前,短刀雖未出鞘,可周身殺意已凝成實質。他盯著萬俟悔懷中昏迷的燕華,眼底殺意頓起:“把她放下。“

“讓開。“萬俟悔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碾出來的

“將軍......“燕落寸步不讓,眼底翻涌著怒火,“她是燕華,我的妹妹......,你沒有資格帶走她“,燕落的聲音極冷,字字如冰錐刺骨

萬俟悔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猛然抬頭,刻意壓低的聲音沉得近乎危險,他盯著燕落,“她是我的女兒......”

寒光乍現,燕落眼底透著譏諷,“你的女兒已經死了......”

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捅進萬俟悔的心臟。

殿內空氣仿佛凝固,朝臣們屏息后退,連皇帝都微微瞇起了眼。

萬俟悔的手臂繃緊,鎧甲下的肌肉因壓抑的怒意而顫抖??伤膭幼鲄s輕柔至極

“讓開?!?/p>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一時間兩人之間劍拔弩張,誰也不肯相讓

三皇子忽然輕叩玉笏。清脆的玉石相擊,清脆悅耳

“父皇,“他朝龍座恭敬一揖,“燕大夫為救黎民耗盡心力,可謂是我大瀝的恩人,“折扇遙指殿外,“現雖云消雪霽,但也不好讓恩人帶病出宮,恐寒了天下醫者的心,不如安排燕大夫到偏殿暫做休息,由太醫院照看,萬俟將軍和這位燕公子,也可放心“

萬俟悔和燕落,雙雙準備拒絕,此刻的燕華鋒芒太盛,如若再留在宮中,恐生事端

瀝任一指尖在龍紋扶手上輕敲三下,目光掃過萬俟悔青筋暴起的手臂,又掠過燕落的蓄勢待發。淡淡的開口,“殷全,帶燕大夫到宜蘭殿休息”

“宜蘭殿?!“

殷全手中的拂塵微微抖動,雪白麈尾劃出凌亂的弧線。他皇帝近三十年,此刻也看不出皇帝的打算,不過他很快的調整,默默的低下頭?!笆牵菹隆?/p>

三皇子指節一緊,玉扳指在笏板上磕出清脆的響聲。他迅速垂下眼睫,卻遮不住瞳孔里炸開的驚濤——宜蘭殿

“萬俟將軍......,隨老奴來”,殷全強自鎮定地躬身,轉身又對著燕落行禮,“還有,這位小公子”

萬俟悔的喉結滾動了,正想拒絕

“萬俟將軍,這,是圣恩......”,三皇子清冷的聲音,不容拒絕

萬俟悔與燕落的目光在空氣中一觸即分。他抬眸掃視,三皇子意味不明的微笑,最終與燕落短暫對視——兩人眼底皆是一片凜冽的決然

——無關舊怨。此刻,護她周全才是唯一要事。燕落微不可察的點點頭,他上前半步,不離須臾,萬俟悔見狀,默許了這守護的姿態

“謝陛下......“,萬俟悔沉聲應下,嗓音沙啞如礫石相磨

殷全躬身引路,晨光穿透云層,灑在漢白玉階上。萬俟悔橫抱著燕華大步前行,每一步都踏得極穩,臂彎如鐵鑄般紋絲不動,生怕驚擾失而復得的女兒

燕華在昏沉中走入一個綠草碧波的地方,腳下是如水紋般晃動的光影,她嘗試著邁出一步,鞋尖驚起細小的漣漪,她確是穩穩的站在地面上

面前是一條長長的回廊,兩側的雕花木窗,是她熟悉的場景

一個小小的四五歲人兒蜷在一個溫暖懷抱里,鼻尖縈繞著沉水香混著藥草的氣息。婦人圓潤的下巴輕輕蹭著她發頂,哼唱的小曲:“初一鉤,初二弓,初三搖櫓趁晚風,十五滿,十六缺,十七磨刀十八夜,阿娘捂耳數更鐘!“

“阿娘,什么是更鐘呢?“小人兒奶聲奶氣的問道。

“更鐘呀...“婦人指尖輕點桌面,窗外忽傳來梆子響。

“戌時三刻關鋪面——“她突然捂住小人兒的耳朵,銅鑼聲恰好炸響在巷尾,“子時更鐘莫應聲!“

“阿娘,那爹爹什么時候回來呀?“小人兒突然仰頭,手指纏上婦人腰間玉佩的流蘇。

“阿爹......,”婦人眼神瞟向窗外,窗外的雨簾忽然靜止

一只帶著玄鐵護腕的大手輕輕的推開房門,鎧甲上未化的雪粒簌簌落下,滴在青磚上,滴滴答答

“寧兒......”

低沉的嗓音像滾過松林的悶雷。萬俟悔高大的身影半跪在榻前,帶著邊關風雪的寒意,卻小心翼翼避開妻女的衣角。他攤開的掌心里,躺著一只草編的蚱蜢——并州軍營里,士兵們常給家中孩兒編的小玩意。

婦人噗嗤一笑:“將軍倒記得哄孩子的把戲。“

“學了三日。“萬俟悔的耳根微微發紅,指腹輕輕蹭過小人兒軟嫩的臉蛋,“比馴野馬難多了,不過只要寧兒喜歡,再難阿爹也學得會“

燕華怔怔地望著窗外的雨幕——那雨滴懸在半空,而萬俟悔肩頭卻雪粒未消,

“寧兒,去,到阿爹哪里去......“,婦人溫柔的聲音傳來

燕華轉頭,看見小人兒歡快地撲向萬俟悔,小手攥住他冰冷的護腕。仰起的臉龐笑意盈然

“阿爹!“

小人兒張開雙臂撲向萬俟悔的懷中,草蚱蜢捏在粉嫩的手心里,萬俟悔張開雙臂擁抱這個小小的人兒

可下一刻,萬俟悔的身影如鏡面般破裂,他轉身時眼底凝著冰霜,“是你,是你害死你娘,你就是個災星”

“阿爹......,”小小的人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的阿爹怎么突然變的那么恐怖,她滿眼淚花轉過身看著阿娘

“寧兒.......,”婦人輕嘆,“你不該活著的,你不屬于這里......”,說完把手伸向萬俟悔遞過來的掌心,兩人的身影在雨中漸行漸遠,只留下小人兒破碎的哭喊聲

“阿爹......,阿娘......,蚱蜢......,”燕華手指死死揪住褥子,破碎的嗚咽從她唇間溢出,混著滾燙的淚水滑入鬢角,發絲黏在潮紅的面頰上

“不——!“

燕華從榻上彈坐而起,掌心按著心口,那里仿佛真被利箭貫穿。窗外更鼓敲了三下,三更了,子時更鐘莫做聲

“寧兒......”

萬俟悔從守夜的矮榻上猛然暴起,鎧甲未卸的他,沉重的身軀快的甚至帶出一道殘影,他沖到燕華的榻前,但喊出那聲寧兒卻是溫柔無比

燭光里,燕華臉上淚水縱橫,被咬破的唇瓣還在滲血,一雙杏眼空洞地大睜著,沒有焦距

是夢嗎,但她又真實的記得阿娘發間的香味,是茉莉花的香味,是她記憶里最熟悉的味道,還有那個蚱蜢,扎手的感覺......

“做噩夢了?“

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伸出的手想替她擦淚卻又不敢觸碰,最終只扯過熏暖的狐裘輕輕裹住她微微發抖的身子。

“蚱蜢......,阿爹......,”燕華幽幽的說著這兩次,夢中記憶最深的地方

萬俟悔渾身一震,身軀猛地僵住?!皩巸?.....還記得?“

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那雙常年握刀的手竟在此刻微微發顫。燭火搖曳間,燕華看見他眼底驟然涌起的狂喜與痛楚

“草編的蚱蜢......“燕華輕聲道,“并州軍營的......小玩意?!?/p>

萬俟悔單膝跪地,顫抖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陳舊的布包,層層解開——

里面躺著一只早已干枯的草蚱蜢,草葉泛黃,卻保存完好。

“每年......,阿爹都編一只?!八旨c的指尖撫過草編的紋路,聲音沙啞,“怕你回來的時候......沒的玩“

燕華的指尖觸到草蚱蜢的瞬間,一陣尖銳的刺痛突然扎進腦?!?/p>

所以,那不是夢。是記憶,是萬俟寧真正的過去

所以,萬俟寧不是從小就被送到莊子上,那為什么?萬俟寧會在莊子上?又會被凍死在哪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燕華腦子思緒萬千,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丟下她和母親遠走邊關,直至母親去世都沒有回到京城,致使母親抑郁而終,而她被扔到莊子上自生自滅,最后凍死在那間冰冷的屋子里

她攥著那只枯黃的草蚱蜢,猛地抬頭,眼中的淚光裹著刀鋒,“為什么?”

夢中那些雕花木窗,還有駿馬踏云的剪影,分明不是京城的樣子,那是哪里?萬俟寧的過去到底經歷過什么?蘇清漪為什么要把她的靈魂分成七份分別投放在不同的時代?萬俟寧身上又有什么秘密?

燕華看著萬俟悔,望著他希翼的眼神,她叫不出那句阿爹,長嘆一聲,垂下眼眸,啞著嗓子問道,“為什么?”

萬俟悔聽懂了她問的,抬頭掃視四周,并未作答,燕華好像明白了什么,長舒一口氣不解的抬頭望去,這是哪里?燕落呢?

“這是宜蘭殿......”,萬俟悔壓低了嗓子,“燕落有急事,先回去了”

“我睡了多久?”她好似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一天一夜”,萬俟悔抬頭瞟向窗戶,馬上四更天了,天,快亮了

“咕——“

一聲突兀的腸鳴劃破滿室凝重。燕華蒼白的臉頰微微漲紅,方才還翻涌的記憶,此刻被肚子攪得七零八落。

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在寂靜的夜晚格外突兀,萬俟悔的身體瞬間繃緊,“誰?”

“姑娘......”,一個穿著宮女服飾的女子推門而入,手上提著一個食盒,她輕移蓮步走到桌子旁邊,揭開蓋子,一碗熬的糯軟的白粥,配上幾樣清爽的小菜,還有兩塊剛正浩的桂花糖糕,熱氣氤氳,香氣撲鼻。

燕華肚子又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宮女抿唇一笑,溫聲道:“公子特意囑咐,說姑娘勞心勞力,脾胃虛弱,需得清淡飲食,才好恢復精神?!?/p>

“公子?”燕華心頭微動。誰?燕落嗎?鬼樓的勢力宮里也有嗎?

宮女放好飯菜,靜靜的退到一旁,拿出一枚玉佩遞了過去,“公子讓我把這個交還給姑娘”

燕華接過,是那枚她拿去赤軍侯府的扶?;ㄓ衽澹灞睔w?

“是?!睂m女點頭,“公子還說,若姑娘想離宮,隨時可安排?!?/p>

燕華擱下粥碗,抬眸看向宮女:“替我謝過你家公子。“她起身理了理衣袖,望向窗外,語氣平靜,“天亮,便出宮?!?/p>

萬俟悔眉頭一皺,下意識上前一步:“你的身子——“

“無礙?!把嗳A打斷他

晨光微曦,朱紅的宮墻下,積雪未消,周岐一襲靛藍官袍,緊皺眉頭在游廊來回踱步,時不時的望向宜蘭殿的方向,他遠遠望著燕華踏出殿門,眉眼一舒,快步的迎了了上去

“燕大夫!“

燕華抬眸,見是周岐,眼底冷意稍融:“周大夫。“

周岐上下打量她,扶著她的手把脈,雖面色雖蒼白,卻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笑道:“看您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他語速飛快,像是憋了許久的話終于找到人傾訴,袖中掏出一卷手札,塞到燕華手中:“這是我連夜整理的關于胸痹之癥的醫案,您瞧瞧,可還有疏漏?“

燕華接過,翻開一頁,見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她昨日搶救的全部過程,事無巨細,甚至還有患者體質的細微差異,筆跡工整詳盡,顯然花了不少心思。

她指尖微頓,抬眸看他:“你熬夜寫的?“

周岐耳根一熱,別過臉輕咳一聲:“反正太醫院夜里當值,閑著也是閑著……“

燕華靜靜看他一眼,忽然道,“寫的很好,回頭我把整理好的筆記拿給你,你對照著再梳理一邊”

“真的”,周岐一怔,旋即笑開了花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踏著未化的積雪漸漸遠去,燕華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

“周大夫......”,燕華欲言又止

“燕大夫,請直言......”,周岐不禁正色問道,他打定主意只要燕華開口,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惜

燕華看著周岐有些視死如歸的面容,啞然失笑,“我只是想謝謝你,昨日......”

“無礙,無礙”,雖然還是有些尷尬,但知道了胸痹之癥竟然可以治療,已是大幸

丫鬟手捧著醫藥箱在前面走著,燕華緊跟其后,沿著宮墻前行,萬俟悔亦步亦趨的跟在燕華的身后,而周岐繞著她的左右,說著昨日大殿之上的事情

李赫身為戶部尚書,雪災之際拖延賑濟,險些釀成大禍,即日起革去尚書之職,由大理寺收監,依法查辦

大皇子私調兵部物資,雖用于賑災,然罔顧法度。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而燕華因賑災有功,親封幸平縣主,賞銀萬兩,三皇子因捐贈米糧也得了嘉獎

燕華冷冷一笑,看來這個大皇子不太受寵呀!倒是這三皇子,聽說是他建議把她留在宮中的

宮墻之上,一抹晴光破云而出,落在她身后的雪地上,映出淺淺的腳印,或深或淺,昭示著燕華的內心的不平靜

宮門就在眼前,燕華甚至能看到燕落的身影,她微微一笑,不禁加快了步伐

“燕大夫,請留步”,一個略顯尖細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燕華轉頭,是個不認識的太監

還未等到燕華開口,領路的丫鬟開口道,“信公公,安好!什么事情需勞煩您大駕,貴妃娘娘可一刻也離不開您呢!”

丫鬟很機靈,既介紹了這位是誰?也提醒燕華這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

“是鈴蘭呀!娘娘今早起來身子不爽快,聽聞燕大夫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特奉命來請燕大夫移步昭陽宮”

貴妃娘娘?那個榮寵二十年不倒的程家女兒?文昭王和緒雯公主的母親?這是......

周岐向前跨了兩步,挺直腰板,“貴妃娘娘身子不睦,是太醫院失職,下官這就去給娘娘請脈”

“周太醫,娘娘請的是燕大夫”,這位信公公有些傲慢,怎么說周岐也是太醫院的院史,朝廷的正五品官職,多少要給一些敬重,怕是主子跟久了,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萬俟悔已經把燕華護在身后,那種久經沙場的蕭殺之氣展現的淋漓盡致,任誰見了也要瑟縮幾分,這次他不惜得罪任何人也要護住自己的女兒

周岐還想說些什么,燕華搶先一步繞過萬俟悔,“公公,請帶路”

燕華輕輕搖頭,示意兩人不要再說,該來的遲早會來,何況她也想見見這位貴妃娘娘

鈴蘭笑盈盈的施禮,“信公公,那我回稟云國夫人,燕大夫被貴妃娘娘請走了”,鈴蘭是個機靈的姑娘,這是提醒信公公,送燕華出宮是云國夫人的允許的,而云國夫人是皇上的奶母,那是形似太后一樣的存在,貴妃娘娘也要給幾分薄面

信公公聽聞云國夫人,瞬間也換上一副面孔,“鈴蘭姑娘請放心,貴妃娘娘只是想請燕大夫請個脈”

云國夫人?是誰?雖有疑惑,但燕華并未糾結過多,信公公率先一步走在頭里,燕華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后

因為是后宮宅院,萬俟悔不方便跟著進去,周岐無詔也不得入內,鈴蘭要回去復命,只留燕華一人前往

棲梧朝陽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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