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著記憶一愣楞地摸索至當年的教室，口袋里只有一塊手表，下午兩點。但我不知道今天的日期，也許是高中最普通的某一天。

等我站在教室的前門，確認班級時，發現門內的學生整整齊齊伏案，一半朝我瞄，一半凝視著前方的黑板，我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黑板上用白色粉筆畫著大字：歡迎新同學！

原來今天是2015年高中入學的第一天。

“1501班的新生嗎？”講臺上坐著一個三十幾歲的男老師，他正朝我微笑。

班主任久違的笑容仍然使我發麻。

“歡迎，進來吧，找位子坐。”

“好的，張老師。”我笑著迅速錨定了離大門最遠的靠窗第一個位置。

我們班一共有八列八排座位，六十四個人。

十年前，我也坐在這里，但遠不及今天倉皇。并且當年的我并不喜歡這個位置，一回家就跟父母吐槽，埋怨他們慢悠悠導致選無可選。座位，可是取得好成績的先決條件！

窗戶半開，風輕輕往里吹，夾雜著梔子花的香味。藍白拼色的課桌即便被清洗過，仔細找也能看見細微的刻痕，它們屬于當年諸多學生的心聲，現在也屬于我。

班主任張洋咳嗽兩聲準備發言。我始終無法面對他，高中畢業后，聽說他把我列為最討人厭的學生之一。想必，他照樣也知曉我對他的敵意。

買賣座位、人格貶低、徇私包庇……他簡直集齊了小縣城老師所有市儈的嘴臉。

“同學們都到齊了，首先歡迎大家來到1501班，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兼化學老師張洋，一帶三年，直到畢業。希望彼此眾志一心，不負未來不負卿。”

臺下一陣鼓掌。

張洋接著普及校史，重點闡述1班的班規。

“……稍后環節，我會讓大家輪流自我介紹，并將姓名寫在黑板上，5分鐘準備。”

我頭皮一緊，依稀記得自我介紹是從第一列起頭，我是最后一列，不急。

“就從靠窗的位置開始吧！”

？！

不按常理出牌？

我趕鴨子上架般立身前往講臺，挑了一個綠色粉筆，工整寫下了姓名，一筆一畫，分外認真。

“大家好，我叫方芣苢，今年二十…呃，十五歲。”我尷尬一笑：“我的姓名出自《詩經》，意思是車前草，爸媽希望我像草一樣有生命力。人無法同時擁有青春和感受青春，我會好好珍惜和大家在一起的這三年，一起努力，共同擁有美好的未來！”

說畢，彎腰致謝。

“方…不…”

“老師，方芣苢（fuyi），不服輸，不倚靠。”

“對，方芣苢同學說得精彩，起了個好頭。確實，人無法同時擁有青春和感受青春。我們都得好好理解好好把握。”張洋眼睛笑彎彎。

我注意到有一記目光落在身上，久久沒移動。

我朝目光看去，看到了他，秋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