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內,云煙看著眼前空落落的面碗,心底一陣滿足。
她好久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面了。
不過一想到這面是爹娘把自己賣給少爺做留嗣人換來的,云煙心底又有些難過。
少爺很好,形象上說是玉樹臨風、翩翩公子都毫不為過;性格上更是出了名的溫和、謙卑,雖是卑賤的商人出身,卻也是阜城第一商,大圣第二商。毫不夸張的說,少爺這條件哪怕是世家貴女,也甘愿下嫁。
她這種商賈家生奴,本質上的身份只比那茅房旁的泥土好上一些,能做少爺的留嗣人完全就是修了三輩子的福氣。
可那也要是她愿意啊。她云煙從小就立志為自己贖身,這下可怎么辦?
坐在旁邊,云煙滿臉懊惱的神情。裴衍年一下來就看到如此模樣的云煙,心里劃過一抹異樣。
早上這家伙膽怯又古板,這會看著倒鮮活有趣的多。
“掌柜的,一碗羊肉臊子面,另外切二兩肉。”
裴衍年故意說的大聲,不出所料的吸引了云煙的目光。
兩人目光相對的時候,云煙下意識的移開。
早上那會她還暗自懊惱少爺過分,擅自奪了自己的身體,這會一股羞惱感頓時涌了出來。
內心處的云煙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但最終被機智中的云煙拉住了。
“少爺也在這吃面呢?”云煙沖著裴衍年招呼道,她盡量克制著心里的羞惱。
可還是被裴衍年看出來了。
這丫頭這是承認自己留嗣人的身份了?他就說嘛,按照夫人的辦事作風,找留嗣人這種事怎么可能先斬后奏。
裴衍年頓覺早上那股煩惱消失了個干凈。他沖著云煙點頭應著,“這家鹵肉的味道還不錯,你等會可以多吃點。”
云家節儉是出了名的,作為主家的裴衍年也是知道一些的。
若是以前他懶得道理,但是現在這女人到底是他的留嗣人,要為他繁衍子嗣,他應該為她的身體負責。
于是乎在裴衍年的投喂下,那二兩鹵肉全進了云煙的肚子,她吃的囔鼓鼓的。
云煙最初也推辭過,只是裴衍年強行命令她吃,甚至以她的月銀威脅,云煙才迫不得已下口。
別說那肉可真是香啊。有肉香,沒肉腥味。她可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后。
云煙坐在馬車上時都還在回味那肉的味道,想的起勁,一時竟發出了砸吧一聲,這聲音瞬間吸引了對面正看賬本的裴衍年。
裴衍年聲音清冷:“怎么,這是吃肉吃上癮了,琢磨著怎么把我吃下肚?”
云煙……這就是話本上說的那句,以最嚴肅的口吻,說著最搞笑的話。
其實在剛剛那頓飯前,云煙還是懼怕裴衍年的,雖然人們都說他溫和、謙卑,可是溫和、謙卑那也是主子。
主子可以把你當兄弟,你卻只能拿主子當主子。這話云煙在清楚不過。更何況上午“打殺”二字還縈繞在耳邊。
可飯桌上那個安靜的吃面,時不時給她夾肉的少爺,很像畫本子里的鄰家哥哥。
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枕邊人。
云煙謹慎的發著苦水,“少爺竟會打趣奴婢,早上是,這會也是。”
她故意夾著嗓子,持著手帕的手又敲起蘭花指,活脫脫的一副林妹妹樣。
裴衍年被她的這副樣子逗笑。敢情夫人還真是給他找了一個寶貝。
裴衍年笑的放肆,云煙卻萎了。
她這副樣子是逗小虎玩兒的,她同小虎一年也見不到幾次,總要找到最有效的辦法同小虎拉近距離。
剛剛她不知怎么就冒了出來。現在收回還來得及嗎?顯然是不可能的了。
云煙羞紅著臉正要找補,卻聽得裴衍年一臉道,“你是我的留嗣人,若我出了意外,你就會是我唯一碰過的女人。在我面前不用偽裝。”
云煙尷尬的應了一聲,面色潮紅的厲害,后知后覺她才又想到一件事。
“少爺,你為何要挑選留嗣人?”少爺身強力壯,身體無病,府上無災的,為何不直接娶個妻子,綿延子嗣,做這什么留嗣人的流程。
云煙的話把裴衍年聽傻了,“你不知道?”夫人辦事的時候,沒把起因告訴這丫頭?夫人何時辦事這么草率了?
“奴婢不知道。”瞧著對面人實在震驚的表情,云煙小聲補了句,“奴婢應該知道嗎?”她只是奴婢,哪能知道那么多府上的消息。
莫名的裴衍年讀懂的云煙的想法,他只覺得嗓子被噎住了,好幾個呼吸后他才找回自己的語言。
“這事上頭還沒公布,還不到你知道的時間。云煙你只需要知道我們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希望你能在這一個月懷上我的孩子。”
懷孩子?要是真懷上了,她只怕是走不了了,可是要是不懷……
眾所周知留嗣人是主家血脈遇到危機的時候用來傳承子嗣的人,她要是用避孕措施,導致主家絕嗣那可真是罪大惡極。
可……對了,她可以給少爺介紹其他留嗣人。
小桃,小桃不是想做少爺的留嗣人嗎?她這就向少爺推薦小桃。
云煙眼底的光沉底下來,一臉的哀戚,“少爺,奴婢也想懷上你的孩子,只是奴婢那個從小就不準,奴婢只怕是有心無力啊。”
眼看著裴衍年臉色黑下來,云煙又道,“但是奴婢有一小姐妹,聰明活潑,關鍵是每次那個都很準,少爺要不您抬了她做留嗣人?”
“所以本少這是要承你的情了?”裴衍年低聲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惱怒的表現。但云煙不知道。
云煙答:“能為少爺分憂是奴婢的榮信。”
一舉兩得。只是少爺瞧著不怎么高興是怎么回事?
她剛剛是不是說錯什么了?裝過了?
“少爺,到了。”
心上云煙轉了一百次心思,好在車夫聲音出現的及時,打斷了云煙心底的思考。